因著聊的這些都不是能給彆人聽的,二人說話的時候都是刻意壓低聲音的。
他們聊了一小會,猛然想起王寶珍也在,便抬眼去看人。
卻見他們口中的那位大姑母就自個兒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目不斜視的,看樣子似乎是有什麼心事。
對此,鐘妙表示能理解。
她這個大姑母剛剛拿到了和離書,對他們王家的人來說,確實是喜事。可是對於王寶珍本身來說,卻是好壞參半。
好的是,她從此跳出了呂家這個火坑,不用再回去受苦受累。壞的則是,從此以後她要擔起養她們小小家的重擔,不僅如此,她的身份是一個離異的婦人,還得去麵對世俗的目光。
種種下來,壓力自然是陡增的。
興許是她一時感慨萬千,或是悵然若失,總得給她一個緩一緩的時間。
因著這個想法,回去的路上鐘妙和沈彥韶都沒再多說。王寶珍更是垂頭不語,直到回了石花膏廠的時候,她才稍稍振作了一下。
“我沒事鐘妙,你不用這般小心翼翼的,我隻是突然有些茫然。”
“不過有了和離書,我和丫頭們也算是正式解脫出來了,以後還會有好日子等著我們。和離了又如何?總歸以後能更好就成,我倒覺得沒什麼,就是怕丫頭們沒了爹,也不知長大了會不會怪我。”
鐘妙回她,“自然不會怪您,你方才在呂良成跟前說的不是很好嗎?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裡長大的孩子,若是從小被灌輸自己是賠錢貨的思想,那才是要影響她們的一生。”
“她們對自己都不自信,哪裡能把自己的人生過好?大姑母,您的做法是對的,等她們長大了會感謝你。”
王寶珍稍稍露了個笑,眼神裡閃閃發光。
因著天色很晚,三人就此分開,各自回了院子裡去休息了。
隔日一大早,江老太便憂心忡忡地找到了鐘妙。
“妙丫頭,昨夜裡都發生了什麼,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大姑母回來之後,倒是說拿到和離書了,後續則是直接交給胡縣令處理了。”
“原本應該是件大好事,誰曾想,你大姑母一個晚上沒睡好。方才我看了一下,她還在睡,卻是濕了半邊的枕頭。”
鐘妙歎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
“阿奶,大姑母才剛和離呢,心裡有落差也屬正常。她與呂良成當了那麼多年的夫妻,這一和離,一時心裡會難受也是正常。您想想當初和阿爺分開的時候……”
鐘妙說得太順口了,以至於重提舊事。
她趕忙閉嘴,又驚慌地去看江老太的神色,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給勾起了她的傷心之事。
卻不想,江老太卻露出了悟的神色。
“你這麼一舉例我當初跟老頭子分開的那會兒,我就明白了。”她哎了一聲,頗有些感慨,“縱使那人狼心狗肺,可得知以後要各自過活,心裡確實會很難受。”
“人心都是肉長的,更彆說還一起生活過那麼久的了。呂良成雖然負了寶珍,可到底也是寶珍的枕邊人,三個閨女的爹。”
“……”
江老太念念叨叨了一番,又從鐘妙這邊得知了事情就如同王寶珍所說,和離書已經順利拿到,以後不會再和呂家有所牽絆,她便樂嗬嗬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