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可為家!
顧熱放學回到家裡,然而,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顧爸爸早幾天就已經不在家了,說是回老家辦點事。
但顧媽媽一直都在家,沒道理說今天顧熱回來,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啊。
顧熱放下書包,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撥打顧媽媽的電話。
手機鈴聲在家裡響起。
顧熱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顧媽媽的手機儼然放在客廳餐桌上。
她走過去拿起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通話記錄。
上麵顯示最近的一個聯係人是——老公。
是顧爸爸打給顧媽媽的。
時間是14:46分。
那時候她還沒放學。
現在時間是17:05分。
顧熱猜測顧媽媽是接了顧爸爸的電話後,匆匆忙忙離開了家。
顧熱隱隱感到不安,她點了下顧爸爸的電話,回撥了回去。
電話接的很快,顧熱還沒來得及出聲,那邊顧爸爸就急急忙忙道“你到哪了?爸快不行了,你再不帶小熱過來,她就見不到爺爺最後一麵了。”
顧熱呼吸一滯,腦子裡一片空白,聲音有些顫抖,“你……你說什麼?我爺爺怎麼了?”
顧爸爸似是沒想到顧媽媽的手機在顧熱手上,安靜了一瞬,“你媽媽呢?”
“我問你我爺爺怎麼了!”顧熱揚了聲調,憤怒道。
……
顧熱慌慌張張從家裡跑了出來,腳上穿的還是家居棉拖,棉服也沒穿上,肉眼可以看見的,就隻是一件修身毛衣。
森緣市的冬天很冷,但她顧不得許多了,從聽到爺爺病危開始,她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大風在她耳邊呼嘯,但她隻覺得耳邊回蕩著顧爸爸那句“你爺爺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可能熬不過今晚了”。
顧熱跑出小區,在路邊攔車,卻怎麼也攔不到,急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來了一輛公交車,雖然它沒有出租車那麼快,但對她來說,就是此刻全部的希望了。
因為顧熱沒在公交站台處等車,所以公交車也不會停在她所在的位置,她隻能奮力奔跑著,努力追趕上這輛公交車。
也許是幸運吧,公交車司機多等了她一會兒。
另一邊。
顧媽媽趕到了老家的醫院。
顧爸爸看到她,急忙道“你沒告訴小熱她爺爺的事嗎?”
顧媽媽眼神閃躲了下,說道“怎麼了?”
“你手機落家裡了,小熱剛剛給我打了電話,”顧爸爸說,“現在估計在往這邊趕。”
顧媽媽後知後覺地翻了下包,果然沒帶手機。
“把手機給我,”顧媽媽有些慌亂,伸手向顧爸爸要手機,“我給小可媽媽打個電話。”
……
陳可剛跟韓柯從醫院出來,王女士就給她打來電話。
“可可,你現在跟小熱在一起嗎?”電話一接通,王女士直入主題。
“不在啊,怎麼了嗎?”王女士的聲音明顯很著急,帶著陳可也緊張起來。
“顧爺爺病危了,小熱現在可能一個人趕過去了,”王女士說,“你趕緊聯係她,你去陪著她。”
“哦哦哦,好。”
陳可掛了電話,急急忙忙就要走,韓柯叫住了她,“我陪你。”
“……嗯,好。”陳可稍稍猶豫了下,還是點頭同意了。
熟悉顧熱的人都知道,顧熱最喜歡的就是她爺爺了,顧爺爺很寵顧熱,從她出生開始,基本就是有求必應,對顧熱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顧爺爺很愛寫書法,對自己的紙墨筆硯寶貝的不得了,就連顧爸爸,都不讓他去碰那些。
但顧熱可以碰,顧熱小時候總愛拿著顧爺爺的毛筆到處亂畫,顧爺爺也不惱,隻是偶爾會在幫她洗手的時候,溫聲訓斥幾句嚇唬嚇唬她。
顧爺爺總說,等顧熱長大了,就把他的這些寶貝送給顧熱。
然而,寶貝還沒送出去,顧爺爺就倒下了。
顧熱每年暑假都會回老家陪著顧爺爺,顧爺爺會給顧熱做風箏,會帶她去釣魚,會在顧熱想看日出的時候,淩晨就帶著她去爬山。
顧爺爺雖然年過半百,但看起來精氣神很足,平日裡也很愛鍛煉,所以,顧熱從來就沒想象過顧爺爺會被下病危通知書。
她不願意相信,也不想相信,更加不敢相信。
陳可她們都知道,要是顧爺爺真的出事了,這對顧熱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打擊。
所以王女士和顧媽媽才會那麼緊張。
陳可邊走邊給顧熱打電話,電話是通的,但她沒接。
陳可急的直跳腳,韓柯相對來說比陳可理性很多,他說“顧熱老家有機場嗎?”
“沒有,”陳可回答,“是小地方,沒建機場。”
“去火車站吧,顧熱很有可能去那了。”韓柯邊說邊攔車。
“哦,對對對!”陳可緊張地一直動,如夢初醒道。
陳可和韓柯比顧熱幸運,隨便一攔,就有出租車停下。
……
顧熱已經坐了好幾站了,但離終點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響,但她不敢接,她怕是來告訴她顧爺爺離世的消息的。
她雙手交叉抓的緊緊的,放在膝蓋上。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她一直在發抖。
顧熱用牙齒咬著下嘴唇,竭力忍住眼淚。
但在心理反應和生理反應的雙重衝擊下,眼淚依舊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起先隻是無聲的哭泣,後來慢慢演變成了啜泣。
顧熱能聽到車上的其他乘客對她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但她控製不住,眼淚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忽然,顧熱感覺身邊落下陰影,有個人站到了她座位旁邊,幫她擋住了周邊的人打量她的視線。
顧熱聽到那人拉衣服拉鏈的聲音,然後,將棉服從她頭上披下。
顧熱愣了愣,剛想抬頭看他,一包紙巾又從那人手裡遞了過來。
顧熱也不太想用自己哭的紅腫的眼睛跟那人對視,她沒有抬頭,小聲說“謝謝。”
那人回應道“不客氣。”
這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也很好聽,而且對於此時的顧熱來說,這聲音簡直溫柔至極。
顧熱慢慢收了眼淚,沒有再哭。
她從棉服底下側著偷偷抬眼看他。
可能是為了照顧顧熱的自尊,那人沒有低頭,眼睛平視著看向窗外。
因為把棉服脫給了顧熱,所以他現在隻著一件黑色v領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