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斜倚在下首的羅漢床上,麵前也是同樣的配置,一桌公文,一桌菜肴。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趙匡胤什麼事都不會避著這個弟弟,恐怕許多軍國大事都跟他商議。
見趙德昭進殿,趙光義也坐直了身體,笑道“崔徹如何得罪你了,今日竟以劍相待。”
趙德昭也嘻嘻笑,快步上前,從他麵前的盤子裡捏了一支雞腿,塞進了嘴裡。“三叔性急,待我填飽了肚子,與你細細分說。”
趙匡胤指了一下自己羅漢床的床沿,“好像虐待你了一樣,餓死鬼托生啊。過來坐下,今日不說出好歹,大板子伺候。”
趙德昭嬉皮笑臉過去坐下,幾口將雞腿吃完,用嘴嘬了一下手指。
“本來是想過去看美人的,卻碰上了秦國公病重。他個人死了事小,但是關係到爹爹名譽,不由我不插手。”
趙光義笑問“你對崔徹說孟昶死了,會影響我大宋一統天下!你就對我大宋如此有信心?要知道,我大宋北有北漢,遼朝,南有南唐,吳越,南漢,可都不是易於之輩。”
趙德昭故意裝作沒有城府地撇了撇嘴,忍痛放棄美味佳肴,將心思收了回來。
“我華夏源於中原,自古以來,這華夏的中心就是中原一帶。如今我大宋雖然腹背受敵,卻占據了西至長安,東至泰山的膏腴之地。
雖然這些年來戰亂不止,黃河又開始泛濫,但民心所向遠不是南夷北蠻可比。
遼朝後宮當權,北漢勢弱力單,南唐奢華軟弱,吳越大權旁落,南漢偏於一隅。
除了遼朝乃心腹大患,其餘諸朝皆不足掛齒。
隻有我大宋名將輩出,上下齊心,我趙氏掌管禁軍,天命所歸。
這次後蜀歸寧,休養生息幾年,待孩兒長大從軍,定當為我趙氏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聽著趙德昭吹牛批,趙匡胤和趙光義兩個人臉上帶笑,心情甚佳。
“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皆乃大勢所趨,自唐以後,這天下分離已有一甲子,華夏一統是民心所向。
但,華夏各族,各朝畢竟是一家,能不殺人,還是儘量不要殺人的好。
後蜀歸寧,這孟昶就是我大宋給其他各朝立的牌坊,自應善待,讓各朝安心。
若孟昶歸寧不足旬日就一命嗚呼,試問,著其他各朝會如何想?
他活,各朝自然看在眼裡,心有僥幸。他死,隻會讓各朝唇亡齒寒,背水一戰。
若我大軍所至,他們是不是要戰至一兵一卒,無力回天才投降?要知道,死的不僅是各朝將士,也有我大宋將士啊!”
前麵兩兄弟還在聽笑話,後麵他們的臉色慢慢嚴肅了起來。
趙德昭回頭看了趙匡胤一眼,然後屁股虛抬,準備好隨時跑路。
“那花蕊夫人自然是絕代佳人,爹爹動心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即便想要花蕊夫人侍候,也不一定非要孟昶死啊,他活著,遠比死的結果要好。”
趙匡胤一聽大怒,抬腿蹬向了他跟趙德昭之間擺菜的矮幾。“混賬,連老子都敢揶揄。誰要霸占花蕊夫人了!”
趙匡胤是武學宗師,矮幾被他一腳蹬的飛了起來,不過趙德昭早有防備,看他腳動,立即就跑。
跑了兩步,腳下一發力,他就跳到了趙光義的羅漢床上,嘿嘿直笑。
趙匡胤並不是生氣,隻是自己的心思被兒子給點了出來,臉上掛不住了。
內侍們聽到動靜,都跑了進來,卻聽趙匡胤大喝。“都出去!”
所有人嚇的立即退了出去,看到趙光義和趙德昭兩個人還在笑,皇帝也似乎不是真的發怒,並沒有太多擔心。
趙光義這個時候笑道“好了,好了,不必發怒。”
“混小子,老子當了皇帝,就很少揍你了,今日是不是想再試試?”
趙德昭收斂了笑容,低著頭裝作不服氣地說道“我跟爹爹講理,爹爹是想仗勢欺人嗎?”
趙光義笑道“你也少說兩句,要不你爹一會兒揍你,我可不攔。”
趙德昭哼了一聲,扭頭說道“不要說爹爹,就是三叔怕不是也對花蕊夫人心癢難耐,隻是不想與爹爹相爭,才讓與爹爹吧!”
趙光義忍不住笑罵“真是越大越渾,連我也編排起來了。”
趙德昭現在扮演的是胸無城府的莽夫。“你要是不上心,何必派崔徹去秦國公府?”
這話一說,兩兄弟相互一看,都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