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戲不在乎票房!
序幕之王開篇搞事,省略演員表是常規操作。銀幕出現的首個畫麵,是一列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的石梯。
燈光打暗,甚至連階梯的左右兩側都看不清,音符帶動鏡頭向下滑動,石梯的始點也終究未出現。
出現一個中年男人的畫外音,他頹廢地坐在階梯上懷念著好友,手中擦拭珍愛的小號。
“說真的,像他那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再也遇不到了,隻要你決定離開大海,隻要你懷念腳踏實地的感覺,那麼你再就聽不到那樣的音樂。”
小號手決定離開這座漂泊的城市,心情和嗓音都低沉,它引領傳奇故事的開場——
天空灰蒙蒙,或者是霧氣迷漫,弗吉尼亞號是大型遊輪,每次航行都承載數千人。在甲板上怡然自得的富人,普通的移民,以及怪咖,但總有人會突然高喊一聲美利堅,所有人隨著手指的方向看去,茫茫霧氣中自由女神像格外引人注目,人們會脫帽歡呼。
“時間線是在歐洲移民潮時期。”紮姆判斷出故事背景。
特倫特薩亞對這一幕,更大的反應是,泰坦尼克號也出現自由女神像元素。
“曾經的美利堅是自由的燈塔,那時有多讓人向往,現在就有多讓人想逃離。”馬修斯在美國當過兩年交換生,太清楚。
故事開篇就來回在幾十年前和現在之間穿插,沒有明顯的濾鏡區彆,分界線是貫穿的小號手自白。他二十四歲上船,作為樂隊成員工作六年,許多次乘坐弗吉尼亞號往返歐洲和美利堅。
一個人當然可以下船,但不能離開大海。小號手來到樂器行,他要賣掉賴以生存的“夥計”。
樂器行老板是位鮐背白發的老人,檢查起小號品牌和材質。康牌樂器是美利堅銅管樂器的名牌,創始人康中校創造出第一個美國中號。
店長是精明的商人,收斂滿意的神情,開出二十美金左右的收購價,用黃金作為參造物,20世紀初一美金購買力相當現在二十五美金。
即便如此價格也不高,小號手不高興地說樂器是他的生命。言下之意得加錢,店長不為所動表現出不同意就拿樂器離開的意思。
窘迫潦倒的小號手同意報價,揣上販賣“生命”獲得的錢,凝視小號一眼,落寞地準備轉身離開,但是心中仍舊不舍,向老人提出請求最後演奏一次。
不耐煩的店長還是答應,口頭也催促小號手搞快點,樂器行要關門了。
小號手的演奏顫音氣息穩定,基本功紮實,低頭算賬的店長懂音樂,臉上不耐煩也消散。關鍵這首不知名的曲子,老人聽過,在店裡找出一張黑膠唱片。
裡麵的鋼琴曲和小號手吹奏的曲目一模一樣,驚訝神情轉移到小號手的臉龐上。
前麵說過店長懂音樂,喜歡音樂,想知道好聽的曲目,以及演奏鋼琴家的名。而小號手的回答讓觀眾摸不著頭腦,鋼琴曲沒有名字,隻有少數人有幸聽過,至於鋼琴家,是從未存在過。
電影名叫《海上鋼琴師》,展廳的觀眾們清楚,真正的故事此時才開始,宮本盛茂感慨,也隻有楚家元敢這樣乾,開篇十分鐘才切入正題。
與天堂電影院、西西裡的美麗傳說,如出一轍的由某人的回憶展開故事線,是回憶三部曲的噱頭的來曆。
20世紀的頭一天,弗吉尼亞號上的黑人鍋爐工丹尼,在旅客抵達岸邊下船時,他趴地上尋找大廳中有沒有旅客落下,或不要的物品。
丹尼轉了一圈,隻看見煙蒂和滿地垃圾,但也不是全無收獲,找到根雪茄。當丹尼起身,他看到鋼琴上放著箱子,裡麵裝著嬰兒,很大程度是棄嬰。
放置在頭等艙休息室的鋼琴上,棄嬰父母很大程度是想讓富人收養,但很可惜旅客全部下船都沒帶走,反而被最底層的工人收養。
沒錯,鍋爐工丹尼決定收養嬰兒,鍋爐房的工友們認為將孩子送去移民局是最正確的決定。
丹尼認為,放孩子的箱子上寫著t·d·leons,他覺得是什麼意思呢,是thankyou·denny(謝謝丹尼),孩子和他有緣。
“很大程度上,棄嬰父母應該隻是隨便找了個裝檸檬的盒子,t·d·leons應該是檸檬品牌。”嬉皮士打扮的文森特說道。
後麵有劇情也證明文森特猜想的準確性,t·d是塔諾·達馬托的簡稱,塔諾牌檸檬。
銀幕中,丹尼給嬰兒取名,在鍋爐房大聲地向工友們宣布,丹尼·布德曼·t·d·檸檬(leons)·1900。
丹尼·布德曼是他自己的名字,而之所以沿用t·d兩個字母,是黑人覺得名字裡有英文縮寫的人都有本事,1900是在新世紀倒黴的頭年撿到。
“[1900以前是時間,現在是名字],傳奇性的宣告,光是這一點,我都還要學幾年。”德克沒有搶到好位置,因為身邊的演員詹金跑太慢,坐在倒數兩排。
舉一反三,德克知道那位不存在的鋼琴家應當是1900,在鋼琴上被撿到,注定傳奇。關鍵是黑人鍋爐工沒什麼文化,所以並不認識多少字,取名符合角色身份。
“而且在一種白皮膚和黑皮膚之中出現的黃種人,是增加傳奇性嗎?大背景的身份剝離感,所以才讓自己出演,船長把一切都計算在內,何等恐怖的寫劇本能力。”德克心中大為震撼。
電影筆墨並未太多著墨在嬰兒時期,遊輪像巨大的搖籃,一晃來到1900四五歲兒童時期。丹尼怕1900被帶走,因為沒有出生證明和護照,所以1900多數時間都在工人們居住的大通鋪艙度過,是遊輪底層的底層。
鍋爐工沒讀太多什麼書,在1900四五歲時就用不多的知識教他讀書認字,用的“教材”是賽馬報。
芒果媽媽、快樂舞蹈家、漂亮小妞、火辣媽媽,一個個賽馬名從四五歲的1900口中讀出,丹尼樂得哈哈大笑。
這段劇情不是湊時長,是刻畫出丹尼樂觀的性格,也講出為什麼1900在底層艙的小圓窗中看見大海,會露出開心的笑容,是受到丹尼性格影響。
“媽媽是什麼,丹尼。”
“這個嘛,媽媽是一種馬。賽馬,實際上媽媽是世界上最能跑的純種賽馬,隻要是在媽媽身上下注,肯定能贏。”
有笑點,也有溫馨的地方,1900又問丹尼什麼是孤兒院,丹尼回答是個大監獄,專門關沒有孩子的大人。
“所以如果沒有我,你就會被關進孤兒院嗎?”1900說,丹尼大笑著回應表示的確是這樣。
“刻畫人物著實厲害,反著來解釋孤兒院的來曆,三言兩語就把丹尼性格交代,很溫暖的一個人。”玉城田淳心道。
小1900的小床也有意思,類似吊床,弗吉尼亞號隨著海浪起伏,床鋪就會像秋千一樣搖晃。
悠閒的小號驟然轉為嘈雜,鏡頭來到忙碌的鍋爐房,展廳人們心中一抖,都意識到似乎要發生什麼。
由於船身搖晃,鍋爐工們有些站不穩,習慣不等於免疫。“丹尼小心!”在工友驚聲下,鐵鉤滑動似斷頭台的閘刀,直直甩砸,在空中劃過黑色的弧線——
在喝水的丹尼哪怕被提醒,可身體也根本反應不過來,“嘭”正中後腦勺,即便馬上送醫務室,也重傷不治死亡。
“我就知道,我習慣了,意大利題材不殘忍一點怎麼可能。”特倫特薩亞說道,想想前麵三部,炸毀的電影院,悲慘的女主,死掉的父親圭多。
來都來了,海上鋼琴師不死個人合適?養父死了,特倫特薩亞心中石頭也落地,至少後麵不會有刀子。
如果讓楚舜知道特倫特薩亞是這想法,鐵定會說還是太天真。
一直催促說自己要關門的老店長,此刻閉口不言,反而耐心聽小號手講述著傳奇的故事。
1900從未到過陸地上,雖然在遊輪靠岸時,見到過港口,但沒下船,八歲就隨船往返與歐洲和美利堅數十次。
“對於整個世界來說,他根本不存在,任何一座城市,任何教會、醫院、監獄和棒球隊裡,都沒有他的名字。他沒有國籍,也沒有生日,更沒有家人,他已經八歲了,可是官方記錄上他甚至從未出生。”小號手講述道。
伴隨著講述,1900一點點往上走,導演在此處設計螺旋上升鏡頭,當觀眾認為1900會隨鏡頭轉上會長大時,但偏偏沒有。
八歲的1900首次離開鍋爐房和底艙,來到頭等艙宴會區,此處載歌載舞,對他來說一切都很新奇。
導演玩了個巧思,1900是有過毛玻璃看宴會區的,所以首次看底艙外的世界是模糊的,如霧裡看花。
最後1900目光定格在鋼琴和演奏者處……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