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抖了盞茶時分,旁邊那幾個肥頭大耳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喘氣,圍了一大圈民眾也是一臉凝重。這一個月不見一滴雨,在杭州城那可是聞所未聞,再不下雨,耽誤了收成,交不上租子,一家老小可以怎麼辦?
驀地,那老道身體僵住,猛地睜開眼睛,身體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重重咳嗽了兩聲,拿著七星寶劍當起了拐杖,拄著地,撫胸喘息。
良久,挺起腰身,掃視一圈,眼瞅著身邊一群人淚眼汪汪的盯著自己,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稍顯嘶啞的聲音說到,
“老夫已然知曉了。”
說罷,又深深吸了幾口氣,旁邊等不及的富戶連忙圍了上來,那剛剛擰手絹的比較心切,嗓門大開,問道,
“老神仙呐,怎麼樣了您給個準話呀?”
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那老神仙伸手安撫了下眾人,說到,
“老夫與這錢塘龍王談了一刻鐘,原來是這邊山林中有旱魁出世。”
周圍人轟的一下,慌亂了起來,眼瞅著一個麵目憨厚的漢子信誓旦旦的說到,
“我就說嘛,我就說嘛,這肯定有妖怪呀,那旱魁跑到那旱到哪,咱這杭州城裡的殺人案,肯定都是這黑心的旱魁犯的案。”
身邊的人也一臉恐慌又不住的點頭應和,喧鬨不止,都焦急的問那老神仙能不能出手降伏那旱魁,有幾個人搶到前麵去跪了下去,額頭磕的一片青紫,隻看的鐵淩霜眉頭緊皺,搖了搖頭,正要策馬離開,隻聽那老道士喊道,
“鄉親們不要著急,雖然這旱魁凶狠,龍王不能騰空行雲布雨,但老夫掐指算過,那天上武曲星君半月後會駕臨咱們杭州城,到時候自然是要掃除這孽障。”
聽著老道如此說來,眾人齊齊大喜,眼看著就要眉飛色舞起來,那肥頭大耳之人也是都雙手奉上銀票,老道士接過銀票,眼睛笑開了花,揚聲安慰道,
“老夫就在二龍山腳下結廬靜休,再過半個月要是沒有下雨,鄉親們去把我那草廬一把火少了,老夫也會安然受罰。”
驅著馬慢悠悠的走遠的鐵淩霜回身看了眼那被眾人簇擁在中間仙氣凜然的老道士,搖了搖頭,老騙子一個,手腳挺利落,看來是個慣犯,嗤笑一聲,策馬遠去。
鬨了這麼一陣,日已西斜,西邊天空彩霞片片,六和寺外的人,也走了個乾乾淨淨,隻有那簡陋的道壇還傻乎乎的杵在哪裡,散落一地的符紙偶爾揚起一角。
一個五大三粗一身悍氣的和尚走出廟門,看樣子是六合寺的護寺武僧,大踏步的走到那道壇前方三尺站定,雙眼冒火的盯著這一片狼藉,長吸一口氣,神龍擺尾,一腿將那道壇掃落江中,恰巧一個浪頭過來,那道壇聲都沒出,下去見了龍王去了。
那武僧冷哼一聲,揚起寬大僧衣,雙袖一甩,滿地黃符被勁風吹的七零八落,大半也飄入江中,什麼青城山老神仙,也讓你見識下金剛怒目。
鐵淩霜牽著馬,在已經關閉城門的杭州城裡慢悠悠的逛著,手裡抱著一包酥油餅,邊走邊吃,不理會身邊行色匆匆不時斜著眼看自己路人,偶爾還塞一個給身後的馬兒。
一人一馬吃的暢快,隻是越走人越少,抬眼看向天邊,一輪彎月自東邊天空升起,穿梭在稀疏的雲間,稍稍有那麼一絲蒼茫雲海的意境。
拍掉手中的殘渣,停下身來,往身側看去。
“杭州府衙”四個大字在月光下銀勾鐵畫,淩厲剛猛,頗具精神,門前一邊兩個,站著四個帶刀衙役,手握刀柄,一臉戒備的看著自己。
嘴角翹起,伸手從馬背上抓過三尺鐵槍,拍了拍黑馬的脖子,轉身走上前去。
“站住!”
一個衙役大喊,寬大腰刀半出刀鞘,另外三個也是手握刀柄,微微弓著腰,一副猛虎撲食的架勢。
鳳眼微眯,左手拎著鐵槍,右手從腰間拿出一塊腰牌,聲音冷清,淡淡的說到,
“去通報杭州知府。”
那衙役不敢鬆懈,手握著刀柄,上前一步,借著府衙內閃爍的燭火,隻見那腰牌約莫三寸長兩寸寬,通體暗黃發青,隱約有蛟龍鬨海花紋,上麵三個大字“錦衣衛”,心下大驚,正要湊上去細看。隻見鐵淩霜收回腰牌,順手塞到腰間,冷冷的看著那衙役。
抬頭看著鐵淩霜那冰塊似地目光,眼光瞥到她臉上兩道刀疤,心下一寒,緊握著刀柄地手放開,退後一步,報了個拳,轉身跑向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