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厄錄!
“隱,玄,二十三。”
深夜,鐘山腳下一道黑影飛速閃動著。二十三壓著氣息,想到自家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嘴角帶著一絲暖笑,在林間穿梭著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在隱衛裡,他叫二十三。本是個梁上君子,揚州地界的黑道上頗有名望,人送外號一溜煙。
不光輕功有幾分水準,為了掩去身上生人氣息,二十三每次盜竊前,先泡個涼水澡,然後在身上塗上祖上秘傳的草粉,穿牆過戶,人畜不知。
有次潛入一富戶,趴在梁上,準備等主人熟睡後,盜些金銀財寶玉石古玩之類的,供自己在揚州妓館逍遙一段時間。
閉目調息良久,待萬籟俱寂,剛要起身,忽見兩道幽藍光芒閃過,隻見那肥豬一樣的富商身邊躺著的窈窕豔女,睜開眼睛,低聲陰笑起來。
還好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見識多,奇門怪術也知道一二。二十三竭力壓著氣息,不敢正眼看,隻用餘光掃視著。
昏暗中,那凹凸有致的身體翻身下了床,回頭看著著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肥豬,輕蔑一笑。
一豆燭光閃動,房間亮了起來,二十三動也不敢動,眼角也不敢看那玲瓏嬌軀,唯恐亂了氣息。
可接著餘光瞥到的場景,二十三趕緊收緊丹田,千萬不能尿出來,背上的冷汗卻控製不住,佛祖保佑吧。
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傳說,山精鬼怪披上人皮,竊取陽氣。可下麵這東西渾身鱗甲,撕下一副人皮攤在桌子上細細觀賞,時不時還伸出猩紅長舌舔一舔人皮上似乎有些瑕疵的地方。
聽多了妖魔鬼怪,還是第一次碰到,看樣子是個四腳蛇怪?耳聞不如目睹,葉公好龍者眾多,二十三也不免落了俗套,臍下三分控製不住,兩腿間一絲尿味傳出。
那渾身鱗甲,四爪尖利的妖怪仰起頭,細小幽深的鼻孔,深深吸了兩口氣,還伸出舌頭朝半空中舔了舔。兩顆綠豆似的眼睛眯起,猙獰嘴角似乎笑了笑。
心知暴露,二十三不再隱藏,腳尖一點,飛身掠下,就要撞碎窗戶逃命,身在半空,暗暗發誓,能活下去,以後再也不深夜出手了,換白天吧。
眼看窗戶近在眼前,二十三心下大喜,隻要撞破窗戶到了外麵,老子就是名副其實的一溜煙了。
腰間一緊,二十三低頭看去,殷紅舌頭黏糊糊的,蛇一樣卷在自己腰間,一股巨力襲來,二十三倒飛回去,撞在牆上,砰的一聲,接著五內俱焚,喉頭一甜。
床上的肥豬失了太多陽氣,兀自趴著不醒,那四足蛇怪趴下身子,四爪著地,一步一步的悠悠爬向二十三。
二十三咽下口中的鮮血,換了個誓發,今天要是能活下來,就找個溫柔如水的女人,結婚生子,好好過下半輩子。
閃爍著寒光的利爪揚起,生死一瞬間,門窗破碎,兩道身影閃現出來。冰冷聲音傳來,
“地,朱,鬼金羊,按律誅魔。”
接著就是一陣劈裡啪啦,四腳蛇屍首分離,死的不能再死了。保住性命的二十三趕緊下跪,求爺爺告奶奶的討饒饒命。不想卻點住穴道,被捆上手腳塞進黑袋子,一路帶到了金陵。
幾年過去了,拿著優厚俸祿,做著膽戰心驚又頗為上癮的尋妖活計,二十三混的不錯,還真是發現了幾隻妖怪,名次逐漸上升到二十三。
男人發過的誓要算話,雖然俸祿不低,也著實收了心思,戒掉逛青樓的毛病,穿上一身錦衣,二十三頗為人模狗樣,真找到了個溫潤如水的老婆。
結了婚,生了女兒,二十三穩重了很多,今年又尋到一隻妖怪,換來了兩個月的休沐,放下心思,好好的陪著老婆女兒在金陵城裡消遣。
雙喜臨門,媳婦肚子又有了動靜,兩人帶著女兒,寺廟道壇的挨個拜了過去,棲霞寺據說皇家要做水陸道場,不讓進。不過還好,南朝四百八十寺,金陵也坐落了不少。
這日來到鐘山腳下的靈穀心寺,拜完了菩薩,帶著女兒,在寺廟的院子裡轉悠著,不想一不小心,女兒摔了一跤,額頭開了一個小口子,鮮血長流。
一番忙碌終於止住了血,媳婦擔憂菩薩責怪,又拉著自己回去磕了幾個響頭,不想出來的時候,抬眼一掃。
荷花池邊,剛剛女兒流在地上的一抹血跡不見了,四周沒有打掃痕跡。尋妖尋成習慣了,二十三心下疑惑,臉上波瀾不驚,安慰著懷裡的小棉襖,掃了眼池邊一朵搖曳不停的荷花,帶著兀自憂心忡忡的老婆出了寺門。
深夜,二十三起身,點起一段安息沉香,放在房間角落裡。換了一身夜行衣,塗上了草粉,又看了眼睡得更香了的大老婆小女兒,輕輕一笑,小心翼翼的帶上門走了出去。
選了稍高的地方,遠遠的盯著靈穀心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了許久,二十三掐算了時間,這都趴了一個半時辰了,老婆懷了孩子,起夜勤了,看來是時間回去了。
剛要起身,隻見遠處寺廟前院裡,兩道光芒隱隱如霧,一抹金光一抹紅光,閃爍搖曳,遠遠的看著像是在打架。
摸了摸腰間,沒有響動,不禁皺了皺眉。尋妖不可急切,分善惡更要耐心,已經察覺有異,明天再來看看什麼情況。二十三小心爬起身來,退了幾步,沿著鐘山,飛掠而去。
一路穿山越嶺,遠遠的看見火光點點的孝陵,嘴角一抹暖意剛起,腰間叮叮兩響,正自驚疑,後背一股巨力襲來,摔在亂石堆裡。
渾身劇痛,撐不起身來,眼前陣陣昏沉,緊緊咬著嘴,竭儘全力的咽下滿嘴鮮血,二十三掙紮了一會,翻過身來,一道身影站在身邊,似是眼帶笑意看著自己。
伸手哆哆嗦嗦摸向自己的腰間,抓住一個銅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