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厄錄!
好似知道鐵淩霜又要暴起,鐘離九氣息稍稍放開,直接禁錮住她。
咚!咚!
皺著眉頭看著坐在桌案前的鐵淩霜體內悶雷炸響,麵色陡然青紫,一雙眼睛驟然血紅一片,兩縷鮮血順著眼角流下,可惜並無絲毫勁氣外泄,隻能僵屍一般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
伸手止住要走上前來的秦扶蘇,不理會雙拳緊握要衝上來的小婭,鐘離九淡淡的望著鐵淩霜那雙血鳳眼眸,慢悠悠的剝著荔枝。
隻有一雙眼珠能動,鐵淩霜狠狠瞪著鐘離九,喉嚨間哢哢響動,就是說不出話,兩人靜靜對峙,看見鐘離九挑釁似的將剝好荔枝放到口中,鐵淩霜收起一身氣血,閉起雙眼。血氣藏於胸口,麵上無一絲血色,一縷神識全部放在胸口。
修行一脈,不論是道門還是佛門,多憑借一身內息,像鐵淩霜這樣隻靠著一身血氣的,若不是同樣廢了內息不得不走蠻力路線,多半是窮的叮當響一身資質也是平平,不得不自己找本破爛拳經自命名為大力金剛掌之類的絕世武學自己瞎練,修煉到了能一拳打死野豬,就自詡能稱霸某某城鎮,在江湖中實屬墊底。
煉氣士一脈,即使是外江湖,感知到第一縷內息後,稍加修行,即可身輕如燕,尋常武功招式也能憑空生出勁氣,威力驟然上漲。
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修煉出內息後,第一道門檻,被稱為內視。
何為內視?收起心神,隨著一縷真氣遊動,可遍視周身,如將體內八百穴道作於畫上,真氣如目,一目了然,被稱為內視。
說起來玄之又玄,人體內又沒有眼睛,內息也沒有眼睛,怎麼會有內視之說?其實很簡單,如《賣油翁》中名言此亦無它,唯手熟而。
箭術高手日複一日的射箭,直到閉上眼睛,也能感觸到手中弓弩是幾石,弓弦是牛筋還是蛇筋,長箭是竹箭還是鐵箭,風從哪邊吹來,弓弦一響,箭能飛出多遠,入木幾分。此亦無它,唯手熟而。
內視也是如此,人體內無眼,當心神專注於氣息,運行於穴道間百次千次萬次,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好似內息長了一雙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體內經脈。
所以第一關內視,就是考究煉氣士的專注與勤奮。
內視一開,體內細微變化都如同在眼中,阻則開之,傷則愈之,弱則強之,強則更強,從此可步步高升,直到下一個門檻,心眼。內視觀內,心眼觀外。
鐵淩霜被廢掉內息後,全身穴位也被鐘離九長劍上附著的內勁炸開,自然再無當初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內視能力。
可內視,在於專注勤奮,且並不局限於內息。
體內血液不同於內息,由不得心神操控,心臟搏動一次,胸口一收一放,血液遍流全身,如此無儘,人得以存活於世,直到心力衰竭,人也將死。
囚牛斷韁,困虎碎籠,皆是強行鼓動氣血,心臟搏動迅捷強力,而勁力劇增,但都未能操控心臟搏動。
這一路修行,雖還未突破到金翅真解第三層,但鐵淩霜漸漸能夠控製心臟搏動,前麵幾天行舟,後來又在山林裡狂奔了一路,愈加嫻熟,當年內視的感覺,越來越熟悉。
此刻閉上雙眼,平靜心神,胸口模糊的景象一點點清晰。
好久不見!
鐵淩霜內視之眼望著自己的心臟,膨脹的如一顆小西瓜大小,強韌的肌肉被裡麵的洶湧勁力壓迫的薄薄一層,殷紅如荔枝,表麵爬滿鼓漲青紫的纖細血絲,不時還滲出點點暗紅血滴,猙獰恐怖。
心神轉向內,七竅玲瓏,暗紅血液疾如飛電,在心竅間穿梭不止,勁力澎拜,不斷擠壓著心臟內壁,血浪深處,隱隱悶雷聲傳出。
掃視一圈,一縷神識轉向心脈深處,暗紅血脈彙集若海,飛速旋轉間,漩渦中間一顆鮮豔殷紅的血球,表麵平靜似湖,每過一息,就陣顫一次,悶雷聲就是從此處傳出。隨著那顆血球震顫,心竅間的血液海轉動更加劇烈。
鐵淩霜冷哼一聲,心神平複一瞬,睜開眼睛,淡淡的平時前方荔枝林,鐘離九一邊剝著荔枝,一邊盯著鐵淩霜那毫無感情的眼眸深處。
哢,湖麵碎裂,一縷淩厲殺氣打破眼眸平靜,雷聲轟隆響起,心竅間那顆殷紅血球炸開,繞著血球旋轉的暗紅血海陡然凝滯一瞬,逆流激射而出,沿著周身血脈,霎時間遍及全身,鐵淩霜周身猛然紫黑,原本被禁錮的紋絲不動地手指,輕輕一顫。
鐵淩霜麵色變換不停,手指顫動也越來越劇烈,鐘離九微微頷首,看著站在一旁手掌絞在胸口眼中一片焦急的小婭,輕輕一笑,
“不錯,可以內視了,還能撼動牢籠一分,不過,鐵家大小姐,能不能先收回殺氣?嚇到小婭了。”
血液翻湧漸漸平息,鐵淩霜麵色漸漸恢複平常,手指輕顫,輕吐一口氣息,抬手擦去眼角血跡,麵無表情的看著鐘離九,
“鐘離九,再用你的妖術禁錮我,我拆了你的黑籠子。”
說完,鐵淩霜站起身來,轉身看著秦扶蘇,
“你是眼瞎了,還是人傻了?”
見鐵淩霜平靜下來,氣息稍稍萎靡,秦扶蘇掃了一眼悠閒地剝著荔枝的鐘離九,歎了口氣,說到,
“那隻孔雀,氣息混亂,很,殘忍暴虐,那一組八人小隊,被她轉瞬間殺的一乾二淨,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唉,然後。”
秦扶蘇歎了口氣,指了指嘴角的青腫,卷起衣袖,左臂上有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傷疤暗紅,好似是被鋒利虎爪抓傷,又指了指後背,想來背後也有傷痕,
“然後又追殺我,我絲毫不是對手,但是她好像認出了我的招式,出手搶走了雪蛟畫眉,並沒有下殺手。我不知道還有其他解釋,隻是覺得她最後搶走雪蛟畫眉,身上的凶氣開始平靜下來,很熟悉。”
“更為可疑的,是那孔雀脖頸間,有一枚玉佩。”
見鐵淩霜遲疑一瞬,揚起眉頭,秦扶蘇點了點頭,
“不錯,我們家祖傳的那枚紫玉鸞佩。”
秦扶蘇放下衣袖,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也知道這樣很奇怪,要是沒有上次仙鶴門上見到那隻石鶴,可能也不會這樣想,不過既然你都是和妖怪打交道,或許會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