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始終是推測,直到方一航入金陵,三個人才更加確信,那個地方,那個淩駕於五大仙宗之上的地方,可能真的存在。
鄭和臉上沒有了笑容,如果那個地方真的存在,而且隻需要十年就能讓人打開身邊樊籠隻需要再進一步就到君臨境界,那應該是怎樣龐大的一股勢力,絕非五大仙宗可比,如果他們有落入凡塵的心思,對任何一個王朝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九兄,我知你入隱衛是想找到方丈仙山的蹤跡,然後去報仇,但你我相處十年,今天還是要勸你一句,我們還有更強大的敵人,就隱藏在這片夜空中。所以,要惜身。”
君子惜身,守心,以待天時。
在很多人眼中,鐘離九總是悠哉的逛著街,走累了就找一個小酒館,一碟鹹菜就可以灌下去幾桶美酒,嘴角也始終帶著閒適的笑意,好似尋常的富家子弟。
隻有隱衛中,那些隨著他推山倒海的部下才會知道,這個嗜酒如命的左統領,在遇到仙人的時候,那樣的癲狂瘋魔,早就把命,扔到了一旁。
六年前南海尋到員嶠仙宗,驚天一戰,南海流雲山倒塌大半,鐘離九重傷將死,好在撐到了金陵,姚廣孝出手總算活了過來,休養了大半年才恢複過來。
三個月前棲霞山,還好蓬萊仙宗的宗主即將老死,鐘離九隻是入魔一瞬,沒有造成過多的傷損,不過在南疆和岱輿仙宗宗主對陣,入魔過久又極重的損傷了肉身精血,雖然僥幸撐了過去,現在看起來並無異常,可鄭和修為入了君臨,一眼看出來,鐘離九現在內傷仍是極重,沒有兩三個月的好好調養,很難回複正常。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若是再多兩次,即使他有著堅不可摧的意誌,可支撐意誌的身體肯定會率先再天地逆斬的侵襲下,粉碎崩塌。
姚廣孝大人輕易不離京,誰也不能保證仙門宗主會不會忽然來了興致去皇宮裡逛逛街順便拎著皇帝的人頭玩玩,自己雖然是隱衛右統領,但身上還兼著朝職,手下還掌管著幾十隻寶船,常年出京隨海飄蕩,隱衛一應大小事務都是由左統領獨立支撐,若他出了問題,那隱衛隻能在京城被動防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仙宗一個個飛上天去。
成大事不可惜身,可若不惜身,如何成事?
所以,還是要惜身。
鐘離九默然無語,他自然聽的出來鄭和的真誠,可是多年與仙人對決,遇到了他根本不能平靜下來仔細地用那些陰謀詭計,隻想用自己的爪牙,撕碎這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
“再說,九兄,要是沒有你,鐵家這個女兒,那是誰也管不住的。”
看到鐘離九嘴角的苦笑,鄭和四周看了看,對站在鐘離九身後的張鐵微微點頭,又把自己得到的一絲消息說了出來,
“我在西域有個下屬,他半個月前給我一封密信,說是城裡曾經出現了一個滿身花繡的和尚,當然,也是渾身酒氣。”
鐘離九麵色忽然陰沉起來,他身後的張鐵也忽然眯起雙眼。
張鐵跟隨鐘離九十年,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追查方丈仙山的蹤跡,而僅有的線索,就是一個渾身花繡與酒氣的和尚。
十年,出身錦衣衛的張鐵竭儘全力,沒有查到這個人的絲毫信息,深感有愧。
鄭和輕笑到,
“今天,那個和尚從朝陽門入京,然後失去了蹤跡。”
“金剛菩提樹!”
長江岸邊,莫沙比·汗渾身片片焦黑,眼中金光平靜的異常,手中降魔杵攪起漫天狂風,細碎如砂的金光沿著降魔杵飄散飛蕩,凝聚成一顆金光閃閃的大樹,粗壯高大,枝葉繁茂,似是被狂風吹起,攜著撕天裂地的氣勢,對著鐵淩霜當頭倒砸而去。
菩提樹未至,勁風已經吹的鐵淩霜衣衫飄飄,不愧是金剛手菩薩,拚起命來,金剛掌開天,降魔杵攪亂三千世界。
鐵淩霜盯著傾倒大樹後的莫沙比·汗,他很是奇怪,這個人身上內外傷齊聚,但氣息卻未受絲毫影響,凶狠如蛇,狂暴似蟒,看來天竺的瑜伽古術確實有奇妙之處,不過,臭猴子,你還是要死。
長刀橫在胸前,鐵淩霜眉頭揚起,刀刃上火焰暴漲三尺,手中好似拎著一柄寬大的火炎長刀,對著身前輕輕的劃出兩條丈許長的火線,一橫一豎,泛著些許幽藍的火焰凝聚在虛空中,隨著鐵淩霜左手搭載兩條火線的中間,掌心微微泛起焦黑煙塵,輕輕一推,劍指掐起,輕喝到,
“敕,熾焰縱橫。”
縱橫兩條熾熱火焰淩空飛轉,銳利的破風聲中,化作火焰絞盤,迎頭撞上那傾倒砸下的金黃巨樹。
嗤嗤。
輕脆的割裂聲響,火焰與金光相遇,鋒利熾熱的火焰如刀砍斧劈,大樹肉眼可見,枝葉飛濺,化作金色煙霧飄散在空中,連粗撞的樹乾也擋不住,化作飛灰。
鐵淩霜不去管糾纏在一起的大樹與火刀,身影飄閃,掠到莫沙比麵前,手中長刀橫掃他的脖頸。
莫沙比·汗豎起降魔杵架住長刀,右手掌心金光閃閃,拍向鐵淩霜胸口,鐵淩霜怒氣高升,眉心火光閃亮,彙聚到手掌,整隻手火紅似炭,一拳砸開他的手掌,並指成劍,直刺他的眉心。兩人閃電間交手衝撞,力氣敵不過鐵淩霜,莫沙比被步步緊逼,隻能不停的悶喊倒退。
“吼!”
怒吼聲中,莫沙比閃身後退間,降魔杵橫揮斜掃,隨後閒散不見,整個人忽然低伏下身子,金燦燦的手掌在身上迅捷的輕拍著,隨著體內骨骼哢哢爆響,整個人身上好似披著一層金燦燦的鱗甲,隻有眼中熒白一片,嘴角黑血橫流,腳尖一點,渾身搖擺似是凶惡大蟒,兩隻手掌虛合在頭頂,似蟒蛇尖銳的齒牙,對著鐵淩霜衝去,氣勢一往無前。
金剛手菩薩,碎身成佛。
鐵淩霜嘴角輕蔑,長刀揚在身後,緊緊貼著後背,周身烈焰彙聚成鱗甲猙獰的火紅巨鱷,火焰構成的凶鱷,嘴巴大張,根根尺許長的牙齒閃爍著殘暴的光芒,丈許長的尾巴一甩,火鱷嘴巴大張,對著莫沙比撕咬而去。
轟轟!
長江岸邊,波浪翻滾,沙海四射,一蛇一鱷,衝撞不休,夾雜著悶哼與血跡乾枯。
“龍毀,凶鱷斷尾。”
隨著輕喝,火焰巨鱷長長的尾巴忽然齊跟斷開,消散不見,狂暴的嘶吼聲中,刀光乍現,一聲慘叫剛喊出口,戛然而止。
鐵淩霜揚了揚胳膊,撕扯的背後四道鮮血淋漓的抓痕微微刺痛,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無頭猴子,罵罵咧咧,
“看不出來,你拚起命來還有兩下子。”
可惜已經身首異處的莫沙比·汗是不能再說話了,隻有冰寒的江水拍打著岸邊的沙灘,啪啪作響。
鐵淩霜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拎起莫沙比·汗那無頭屍體遠遠的砸進江水中,估計明天就會被小魚小蝦啃成骨頭架子。
走到幾步外,在那瞪著大眼的黝黑頭顱邊挖了個不深不淺的坑,隨後抬腳把那顆頭顱踹進坑中,還貼心的填上沙子,狠狠的踩了兩腳。
“大半夜的,殺人藏屍,還真是鐵大小姐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