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先生想讓鐵鉉的小女兒將來接管隱衛,三保你想讓鐵鉉的大女兒來治療朕的太子,大明將來的皇帝陛下,你們兩個的眼光朕是相信的,鐘離先生或許有一些私心,三保你肯定是沒有的,但是朕不明白,這世間年輕俊才很多,為什麼你們偏偏要選她們兩個?”
鄭和端正麵色,躬身施禮,鄭重的說到,
“靖難之戰,若說最為凶險的,就是在濟南府,我大軍被拖在濟南府半年,還要時時皆備上一代隱衛中人刺殺皇帝,那是臣還未能突破至君臨境,師傅不能離開皇上,而內江湖其他門派都作壁上觀,眼看我大軍局勢陷入危難境地,鐘離兄至,拖住鐵鉉大軍,陛下得以帶領我們從容逼臨京師。”
短短幾句話,把當世靖難大軍在濟南府的危局描繪的一清二楚,朱棣也眯起眼睛,遙望著武英殿外的萬裡晴空。
他記得很清楚,濟南城三月不下,靖難大軍內亂頻頻升,若不是姚廣孝和鄭和再加上幾位大將一直都在支持自己,朱棣都有了逃竄山林或者負荊請罪的念頭,直到那一身白衣,長劍如龍的鐘離先生於九天之上現身,一步一驚雷,軍心隧定,天下即定。
“危機時刻,內江湖新一代頂尖之人從天而降協助陛下,臣那是就覺得,天下大勢,已儘在吾皇,建文敗亡,也就朝夕之間。”
朱棣被稱讚的心中舒坦,拍了拍鄭和的肩膀,示意他繼續。鄭和從過往中回過神來,想到太子殿下,又想到了鐵淩霜和鐡凝眉,搖頭笑道,
“內江湖四大門派,齊雲山已經有衰落之相,龍虎山新一代的弟子,還在閉關清修,沒有出山,武當山一脈,最出色的兩個弟子就在金陵,大哥張大山是隱衛天衛玄武,弟弟張小山護衛太子,青城山新一代的傳人中鐵淩霜當屬第一,雖然她可能不太情願。”
說到了這裡,鄭和不禁搖頭歎氣,看來傳承兩千多年的四大門派,不久後的將來,也要有新一番的氣象了。
“這些人,無論是誰,直接間接,都多多少少和鐵淩霜有過瓜葛,朝中大勢自然由陛下思慮,臣覺得,未來二十年,內外江湖中的大勢,可引領新一代的人,就是她。”
見皇帝皺起眉頭,鄭和心領神會,笑著說道,
“她性子不適合。所以,我更看好她的姐姐,鐡凝眉。”
鄭和不再說話,朱棣也不追問,在大殿內慢慢的散著步,思索著鄭和說的話。
朱棣看過鐡凝眉的卷宗,也見過鐡凝眉一麵,並且給了她一塊金牌,可以見朱允炆一次。
以皇帝的眼光,自然可以看的出來,此女性子平淡偏冷,行事有規有矩,也出奇的沒有像鐵淩霜一樣,見到自己恨不得拎刀就砍。
不砍,不代表不想砍。
鐵鉉之死,是自己下的命令,就在北鎮撫司牢獄中,看著紀綱的手下下手,一片片的將血肉從他身上割下來,油炸火烤,然後看著他變成昂然不倒的骨架,然後挫骨揚灰。
朱棣不覺得此仇有消解之日,但是他並不後悔,因為大位初定,自己是用擅長使用的刀,來告誡和威脅那些依然躲在腳落裡的頑抗之徒,不從,即死。
朱棣也不畏懼,不僅是姚廣孝這個不合常理的人在,安全無需擔憂,還因為朱棣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若是有絕佳的機會拎刀砍向自己,鐵淩霜應該不會遲疑,鐡凝眉會思慮天下,遲疑不定。
但是若是有機會砍了自己的後人,鐵淩霜不會,從漢王和太子的遭遇中就可以看出來,那鐡凝眉就更加不會了。
說起來,這個還要多謝鐵鉉這個從小長到大的儒家弟子對女兒的教導,若是換作其他江湖中人,才不會遵巡這樣的準則。
也就是說,這一代自己所作的事情,所有在他們眼中可以稱得上的罪惡,或許會隨著自己某一天死亡煙消雲散,如果是這樣,朱棣自然會放心的采納鄭和的意見。
但是。
未來有無限可能。
誰也不能保證,她們兩個,或者和他們類似的人,隻是把仇恨藏在心中用世間道德告誡自己以天下為重的人,在未來某一天,暴起殺人,若是她們突破了君臨境,那揮一揮手,皇城可能就沒了。
所以,對於她們,朱棣不能給與百分百的信任。
當一家的傳續可以影響一國興衰,講究道德人品是不合理的,朱棣需要的是一個能百分百信任,又能壓製並引導新一代大明內外江湖的人。
這個人,是誰呢?
欸?不對。
朱棣轉身掃了眼鄭和,看他麵色光潤氣息悠遠,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正是能活的時候,鐘離先生也是風神俊朗,不像是再過幾年就會死掉的人,要說姚廣孝那個老妖怪,不過也才六十多歲,聽說他修為很高,那怎麼說也能再活個幾十年。
朱棣奇怪的問到,
“怎麼今天說著說著,都討論下一代傳承的事情去了,三保,你和鐘離先生都還年輕,那老和尚長生不老朕都不懷疑,難道將來三四十年的天下,由你們來帶領隱衛,守衛大明不行嗎?都懶了?都想逍遙天下?”
鄭和靜謐了一瞬,輕聲說到,
“師傅的猜測,大約再過幾天,就能從方一航身上得到驗證,如果是真的,或許會有種存在,即使天下所有君臨境的高手聯手,也不會是對手,而且這種人,隻可能是敵人。”
見朱棣默認不語,鄭和麵色平靜的說到,
“皇上,我們隻是在找傳承自己道理的人,為將來,沒有我們的天下,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