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鐵淩霜是打算,入濟南城,稍待兩日,從濟南府一路向東,至青州,在青州呆兩天,看看那日鐘山山頂的吹糖人的老頭說過的把青州賜給自己,那青州到底有什麼奇異之處。
不過,現在情況稍稍有些變了。
身後,有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或者說,是,那裡也藏著一個該死的大騙子!
陰沉的天空之上,漂浮著一朵白雲,跟著鐵淩霜跑了一路。
鐘離九躺在雲間,頭枕雲團,身邊霧氣蒸騰,好似仙界中人,怪模怪樣女土蝠盤坐在他身側不遠處,而瀛洲仙山到的紫花騰王還是被蜈蚣絞纏在身上,他好像很是畏懼鐘離九,一直閉著眼睛,縮在白雲的角落裡。
騰蛇畏龍。
騰蛇雖具龍形,卻無龍神氣魄,而他又是凶獸,神獸凶獸相遇,血脈裡就征伐衝撞,可惜修為天差地彆,被鐘離九無意散出的氣息壓製的動都不能動。
那隻大頭鬼,卻變了樣貌,他本來兩三丈龐大的頭顱消失不見,整個身體化作了三尺長短,像是一尾江豚,尾巴如魚,身帶側鰭,通體圓潤肥胖,油量光滑,不過此時它也緊閉著眼睛,氣息低沉,身上不時冒出紫色霧氣,腥臭撲鼻,被鐘離九輕輕揮動衣袖,驅散在天地之間。
鐵淩霜被騙了。
她也和鐘離九做了個交易。
用這隻瀛洲仙宗的騰蛇凶獸,換自己一旬自由,無論去哪鐘離九都不要去管,這十天,她和隱衛沒有關係,至於十天之後,再說。
鐘離九欣然應允,果然沒有去管,任由她騎馬狂奔,隻是在後麵跟著。
“我真是個笨蛋!”
吃了個悶虧,鐵淩霜咬牙切齒,早知道這交易應該是讓鐘離九這廝有多遠滾多遠,白白浪費了一隻騰蛇外加一隻海牛獸,真是太笨了。
生了半天的怒氣,眼看雪花越飄越大,漫天的大雪遮住眼眸,連遠處的天山都藏在了雪中,漸漸看不太清,鐵淩霜看著泰山之北,輕輕的說到,
“下此再回家請罪挨板子,這次,就去青州。”
主意拿定,她臉上猶豫之色頓去,召回大黑馬,就要翻身上馬,忽然停了下來,拔出長刀,朝著半空中的那塊雲朵揮了揮。
正躺著睡覺的鐘離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朝著下方輕輕一招。
鐵淩霜身邊風卷雲聚,一人一馬不受控製的飄向半空那朵白雲。
還好此處空曠,杳無人煙,否則這白日飛升的人和馬,恐怕會引來大群大群的百姓恭敬跪伏參拜。
鐵淩霜抱著長刀,悠悠飄起,絲毫不驚,大黑馬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無風自飛的神通,眼睛瞪的渾圓,四蹄慌亂的狂磴,嘶嘶狂叫,緊接著就被鐵淩霜刀鞘甩在馬屁股之上,
“沒點出息。”
大黑馬強忍著心中驚懼,不再掙紮,飄飛五百多尺,到了雲朵之上,腳踏虛雲尤若實地後,它才安靜下來,站在白雲邊緣,探頭看了眼下方的白雪世界,好似夢中。
鐵淩霜腳踩軟綿的白雲,走到盤坐起來的鐘離九身前,揚聲問到,
“說吧,什麼條件你才能滾?”
鐘離九還未說話,一旁的女土蝠忍不了了,站起身來,揚起老鼠一樣的腦袋,圓圓小眼瞪著鐵淩霜喊道,
“你!你是左統領東衛,怎麼跟左統領說話呢?一點規矩都不懂!”
也是女土蝠久在荒山野嶺間穿梭尋找仙山的蹤跡,很少到金陵,不明狀況,聽說鐵淩霜無禮,沒想到如此無禮,再加上性子直爽,左統領是它的救命恩人,不容褻瀆,這才和鐵淩霜針鋒相對起來。
“嗯?”
這麼多年在金陵橫行,少有敵手,在隱衛中,遇到的大多也都是沉悶不語之人,沒想到今天回被區區一隻蝙蝠妖頂嘴,鐵淩霜居高臨下,看著它四尺不到的身上傷痕遍布,沒了動手的興致,玩味的盯著它掃視不停。
女土蝠被鐵淩霜看的渾身毛發乍起,硬著脖子問到,
“你看什麼!”
“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女土蝠雙翅抱胸,閃身飄退五尺。
在山林間野慣了,沒有穿衣服的習慣,隱衛中人妖混雜,也沒人在意,女土蝠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赤裸對人,原本一腔為左統領打抱不平的心思沒了,就像找個地方躲起來。
看兩人驢頭不對馬嘴,也不著邊際,鐘離九搖搖頭,對鐵淩霜說到,
“你要是去北方,濟南府方向,咱們就此分開,我會通知玄武去濟南,等十日之後,帶你回去。”
這就奇怪了,看他麵色不似作偽,昨日這廝還說要跟著自己去濟南府,所以剛剛自己才決定不去濟南,沒想到他一日三變,這就不去了?
“你是沒有臉去濟南吧?那裡城下的枯骨,若有十分怨念,七八分在朱棣和姚廣孝,有三分也要落在你身上。”
鐘離九笑著說到,
“如果怨念可以殺人,那這世上就沒有活人了,鐵二小姐,麻煩你以後少把仇怨掛在嘴上,瞅準時機出刀即可。”
鐵淩霜伸手按著刀柄,瞪著鐘離九,空自生了半天怒氣,刀還是沒有砍下去。
畢竟打不過,浪費體力精神。
鐘離九嗬嗬一笑,指著東方,
“我要去找瀛洲,你若是向東去,咱們恰好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