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師如父,怎能如此?
不過現在,卻又有了不同想法。
鐘離先生身為九天真龍,被囚方丈仙宗五百年,人間浮沉四十載,曆儘苦楚情傷,還能修得如今溫文君子之心,實屬難得。
鐵淩霜少時歡喜,十歲那年逢靖難之役,父母皆亡,姐妹分離,境遇大變,這些年更是尋妖除魔,生死間求活,雖然跋扈,但未脫誠善之性。
這兩個人,生死裡滾了無數次,書中的規矩,約束不住也沒有資格去約束他們。
而他們這些人,也沒有置喙的資格。
“唉!”秦扶蘇長歎一聲,“鐘離先生和淩霜,都是曆經苦楚之人,若是能走到一起,自然是極好的,我就擔心淩霜的性格,若是她哪天看到了自己的心意,不知該如何羞怒,或者是冷冰冰的切斷這份緣分。”
道貫山巔。
鐘離九拎著酒壇,站在洞口。
他在表麵上糾結著這壇酒是站在山頂喝完?還是下去再喝?
實際上是有些舉足無措。
不知道下到洞底該以何種麵目去麵對鐵淩霜。
身在山中,不知情緣。
上一次在三山街冰糖胡同中,被鐡凝眉暗中告誡,要離她妹妹鐵淩霜遠一些。
從那時起,鐘離九就不自覺的和她拉開距離。
距離拉開了,心思也漸漸通透明朗。
這些年活在回憶和執念中,心底唯一的安慰,就是喝著老酒,調教著山底那個蠻橫女孩,醉眼朦朧中,看著或可見到故人風采。
最近幾年,酒越喝越多,眼神卻越來越清明,故人風采依然可以見到,但越來越多的,隻是那個扛著石頭咬牙切齒蹬著自己的人。
鐘離九覺得自己的酒量漸長,沒有多想。
自從被鐡凝眉暗中點破,才驚覺過來。
之後東海之行,兩人一路十幾天,越看越覺得心驚膽戰,然後是疑惑,是愧疚。
疑惑此心,愧對故人。
也讓他一直不敢看清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今天,情況變了,猜到了自己要帶著鐵淩霜遠走荒涼偏僻之處,她的姐姐又提出了此事,但不是告誡,而是提示。
這就危險了。
麵前黝黑的洞口,漆黑的山路,就好像是一條通往心靈深處的橋梁,不用懷疑,下到深處,所見之人必然是她。
但鐘離九害怕了。
真正認清如今的自己,往往就意味著割裂過往。
他拿不定主意,看似徘徊,實際上卻在想著裝糊塗。
糊塗好。
糊裡糊塗一生過去,實在是太省心了。
可是他錯了,抱著明白裝糊塗,那明白總會壓過糊塗。
明白招上來了。
“你亂逛什麼!閒著沒事乾了,走來走去的吵的人睡不著!”
滿臉起床怒氣的鐵淩霜打著哈欠揉著眼睛從洞口鑽出。
橫了眼拎著酒壇子來回徘徊的鐘離九,
“酒鬼一隻,我餓了!烤隻牛來塞牙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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