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近藤康莊瞄了眼壁櫥上計時的沙漏,“似乎是午時七刻了。”
“啥,已經這麼晚了嗎?”雨秋平嚇了一跳,“我還和那個大叔約好未時在蹴鞠場碰麵呢,要來不及了。”說話間,他三下五除二把懷裡七七八八的零碎往桌上一放,拿起油紙傘就要往外衝。
“嘿!平君,彆去了呀!”近藤康莊喊道,“這麼大的雨誰還能踢蹴鞠啊?”
是啊,雨這麼大,那個大叔肯定也不回來蹴鞠了。現在出去跑一趟,不僅遭罪,還要弄濕衣服耽誤修房子的時間,搞不好還會感冒。
雨秋平一瞬間有一些猶豫,是不是彆冒著大雨白遭罪了。可是嘴巴卻條件反射地說出了,“說到做到。”這四個字。
他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這正是他的父母從小教育他的。他還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媽媽就握著自己的手,告誡自己,自己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不能做說話不算數的人。往後隻要是自己答應的事情,再艱難父母也會督促他去完成。十幾年如一日,已經讓他習慣地去說到做到了。
“要做一個言出必行,一諾千金的男子漢。”上高中前,母親勉勵的話語還曆曆在目。如今,父母卻已天人永隔。
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一定很著急,很悲痛吧。
一瞬間百感交集,淚水竟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雨秋平緊緊地攥住了胸前的楓葉掛墜,父母的溫度仿佛在掌心跳躍,他也下定了決心。
如果今生再也無法與父母相見,那就要成為他們心目中孩子該長成的模樣。這樣也算是對沒能報答他們養育之恩的一種贖罪吧。
要做一個言出必行,一諾千金的人。
“說到做到,不能失信於人。”雨秋平不再猶豫,扔下油紙傘,頭也不回地紮入雨中。
還沒跑幾步,雨秋平的布鞋就已經完全被水浸透了,身上也濕了大半。雨水打在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因為地麵太滑還摔了一跤。腿很酸,身上很疼,心裡卻很踏實。但雨秋平眼看時間所剩不多,隻好快速向那邊趕去。總算是及時趕到。
他揉著摔疼的左手,擼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向蹴鞠場,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眼前的場景逐漸清晰,那個大叔正撐著傘,在那裡微笑著等著自己。
“雨這麼大,怕是踢不了蹴鞠咯,”大叔挑了下眉毛,“沒想到你居然還冒著大雨趕來了。”
“因為我答應過了,自然是要說到做到的。”說出這話的一瞬間,雨秋平忽然覺得,心中有微光閃過。轉瞬即逝,卻留下溫暖的感覺。
“你要是當一個商人,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商人,”大叔撫掌大笑。
“那就改天再約吧,”雨秋平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還要趕著回去修房頂呢。”
“好了,快回去吧,”大叔從身後又掏出了一把油紙傘遞給他,“等天晴再說。”
看著雨秋平遠去的身影,大叔微微一樂,輕笑道“選擇正確。”
·
雨秋平果然得了重感冒。雖然近藤康莊因為不得不一邊照顧雨秋平,一邊修補房屋,一邊打掃屋內的積水而怨聲載道,但雨秋平還是很滿意於自己的決定。
6月10日,雨秋平的病總算是痊愈了。在那個年代可沒有什麼消炎藥可以用,都是喝苦得要死的草藥,效果還一點都不好,要不是雨秋平這一身疫苗,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天上午,雨秋平正在核查昨天的賬目時,遠遠地就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從駿府城中心傳來。他抬頭一看,正是朝比奈泰亨那批棗紅馬以及身後幾十個隨從。
朝比奈泰亨一夾馬腹,馬匹快步跑了幾秒,一勒韁繩,停在了雨秋平的店鋪門口。揚起的灰塵嗆得雨秋平直咳嗽。
“小子,有空不?”朝比奈泰亨揚了揚馬鞭,精神一如既往地充沛。
“大哥要做什麼?”雨秋平皺了皺眉頭,謹慎地問道,“豎式還是四則運算?”
“乾嘛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我像是那麼不靠譜的人麼?”朝比奈泰亨哈哈一笑,“都不是,是來約你出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