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秋平剛一進來,就看到福島安成“梆梆”地往地上直磕頭,嘴上不斷念叨著求饒。緊接著,禦前崎仲秀和吉崗勝政也紛紛跪下磕頭,然後周圍的兩百個奴隸也紛紛跪了一片。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們平時規矩的份上,饒了那幾個不長眼的家夥吧!”福島安成說罷連頭都沒有抬,就狠狠地向側麵踹了一腳跪在地上的禦前崎仲秀和吉崗勝政,“他們倆真是該死!但是看在他們平日乾活還算勤快的份上,望大人留一條生路!”
“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剛才我們,我們喝多了酒,”禦前崎仲秀隨手一指還醉倒在草垛裡的小川佑冬,“才說那些胡話的!當不得真啊大人!”
吉崗勝政似乎是個粗人,連求饒的話也說不來,隻是不斷地在哪裡磕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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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跪著的奴隸們也沒有看到過來視察的那位“大人”有任何表態,紛紛心驚膽戰地跪在那裡不敢動。
良久,一聲嗚咽打破了沉默的兵營。
“你們都彆磕頭了,多疼啊。”
福島安成他們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隻看到一個抱著一筐烤雞的少年,臉上的淚水止不住地滑落。雨秋平把筐往邊上一方,自己無力地搖晃了一下。抹了抹眼淚,一個一個輕輕扶起了兩百多個跪著的奴隸。他又走回營門口,向著福島安成問道“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們的地方嗎?”
“大人…你這是…”福島安成手粗無措地看著眼前這個清秀的陌生少年、
“彆害怕,我不是監軍,我隻是朝比奈大人的一個隨從,剛從明國來的,”雨秋平努力抑製住哭腔,讓聲音儘量平穩一些,“剛才我碰巧聽到了你們的故事…覺得你們的生活太不公平,太慘了。”
“我現在住在駿府,家裡還算有一點積蓄,我就是想問問,”雨秋平說著說著,淚水還是又流了出來。他自小衣食無憂地長大,一家人和和美美。他還從未接觸到這樣被命運折磨的家庭。“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們地方嗎?”
夏日裡,一陣涼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樹葉,又悄然離去。
隨著一聲低聲抽泣在奴隸中響起,雨秋平麵前的福島安成竟然捂著嘴巴嚎啕大哭,身後的兩百個隨從也都抑製著哭聲,低聲抽噎著。雨秋平忽然感到十分無力,才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他卻已經見識了太多的不公平。
他明明做的僅僅是像一個正常,一個善良的普通人一樣,去平等地關懷他人,幫助他人,卻未曾想到會收獲這樣的感動。
是自己太好?還是時代太壞了。
尊卑有序,等級森嚴的時代。當權者對底層人,對低等級無情的剝削,帶來了多少悲劇。也怎麼會僅僅有著眼前的兩百多個漂泊異鄉的奴隸。
我自問不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人,以前也不曾有過什麼慈善壯舉。但隻要我還作為一個有良心的人,活在這個世上一天,就絕不會對這樣的悲劇坐視不理。
我雨秋平,說到做到。
少年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這五隻烤雞,是那些大人們吃不完的,”雨秋平指了指那些籮筐,“雖然你們兩百多個人分這些,每人就能分一口肉。但也好歹吃一點吧。”
“還有,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可以把你們家裡的住址和聯係方式給我,我回駿府之後,”雨秋平說道,“會儘可能地找到他們,給每個家庭買半隻雞。需要什麼幫助的家庭我也會儘量幫到他們,比如看病的草藥之類的。以後他們要寫信給你們,也交給我好了。我幫一家在三河有分店的絲綢店算過賬,讓他們運貨時幫忙捎點信肯定是可以的。”
還未等雨秋平說完,眼前的福島安成就又跪了下去。“大人大恩大德!”他嗚咽著說道,“我們是家裡造孽的奴隸啊,不值得大人如此憐憫。大人的好意我們感激不儘,但這個實在是太麻煩…”
“麻煩我,我無所謂的,隻要能幫到你們一點就行了。”雨秋平如何也拉不起跪在地上的福島安成。
“大人不必如此…”另外幾個人也跪了下去。
“好了好了,你們都彆說了。”雨秋平出言打斷他們,“你們不用心裡感覺很虧欠我,我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憐憫你們,也是因為我自己的良心不能容忍我對這樣的悲劇坐視不理。要是今天我沒有幫你們,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怎麼了,難不成你們想讓我後悔一輩子麼?”雨秋平出言調侃道,想緩解一下現場氣氛。
“哪敢啊,”禦前崎仲秀笑道,“祝願大人一生平安還來不及,哪敢讓大人後悔一輩子。隻是這一百多隻雞實在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雨秋平說道。
“不用買那麼多,大人給我們一共買上二十隻雞,讓我們一年沒有白乾,小人就知足了。”吉崗勝政老實巴交地說道。
“兩百多戶,幾百口人,分二十隻雞能分多少?”雨秋平搖了搖頭,“錢我會想辦法,你們彆擔心了。我去拿紙筆。你們等我一下。”
完成了兩百多人家住址和聯係方式的登記後,雨秋平跟著大家分了幾口雞肉吃。當他拿著那厚厚的一遝紙準備告辭離開時,福島安成突然拽住了他。
當他轉身時,隻見那兩百多人齊刷刷地再次跪倒在地。
“大人大恩大德,小人等難以為報,”福島安成的聲音異常低沉,卻滿是堅定,“今生若有緣,願追隨大人直至九幽之下。來世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報大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