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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知遇之恩…從自己還是個小小的算賬的時候,就看好自己,提拔自己;給自己展示能力的機會,肯定自己的才華與追求,如恩師一般諄諄教誨;明白自己的理想,認同自己的價值;熔掉心愛的傳家寶,鍛造給自己的武士刀;把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子嫁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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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時爽朗熱心的大叔;比賽時球技超群的帥氣大叔;自己借錢時毫不猶豫地借給自己,在眾人都不理解自己時肯定自己的大叔;兩年前為了救自己親自帶著200人以身犯險的家督大殿;岡崎城頭親自迎接自己,親賜馬印,給予自己恩寵無雙的榮耀的家督大殿;循循善誘,尊尊教誨著自己不斷成長,有求必應的家督大殿;允許自己和今川楓交往,並不顧身份的差異,把女兒嫁給自己的家督殿下;融掉傳家的寶貝香爐,打造那把千鳥,賜給自己的家督殿下。理解自己的抱負,認同自己的理想,肯定自己的能力的家督殿下。
發誓要效忠終生的主公。
不在了。
一幕幕往日相處的場景如走馬燈般在腦中浮現,再次醒來時,雨秋平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而整個鳴海城內,也滿是悲痛欲絕的痛哭聲。
陪在身邊的直江忠平告訴他,他們正在鳴海城城內的一家武士住房內。
剛才今川義元的首級被挑了出來之後,雨秋平在城外再一次口吐鮮血,直接昏倒了過去,跌下馬時被身邊的本多忠勝救了下來。瀨名氏俊和朝比奈泰朝雖然也是悲憤交加,但還是穩定住了情緒。他們讓幾個人扶著雨秋平躺下,還叫軍醫來給雨秋平看病。兩人自己,立刻匆忙派人穩定軍心。
索性織田家似乎也因為苦戰一天,沒有餘力。並沒有出城迎擊,而是從鳴海城北門離開,棄城而去,估計是害怕被圍在城內吧。
織田家離開後,今川軍立刻進城,開始撲滅天守閣內的大火。整個天守閣內因為存放著大量糧草這些易燃物,火勢十分迅猛。更讓人詫異的是,天守閣的四個大門居然都被鎖死,隻有一個門有人員進出的痕跡。而天守閣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的門,也被緊緊反鎖。
在那個大門內,搜查部隊發現了幾具屍體。屍體已經燒得麵目全非,全身發黑,手腳蜷縮成一團。根據他們的位置,負責搜尋的人員認為,他們可能是被困在燃燒的天守閣裡,死前正在嘗試打開天守閣被鎖死的大門,結果卻被活活熏暈後燒死。後來織田家的人破壞了這道門,進入了火場。
而這幾具屍體中,四具完整屍體的身份已經都可以辨認了——他們都是今川義元的小姓。而那具無頭的屍體,穿著的衣服雖然已經燒得模糊,但是腰間的佩刀卻依稀可辨——正是今川義元的佩刀,宗三左文字。
織田家的人,正是碰巧拆毀了這座幾乎已經燒爛的大門,發現了今川義元的屍體。把他的首級割下,挑上了城頭。
前去搜查的瀨名氏俊和朝比奈泰朝,當場伏屍痛哭,幾乎哭暈過去。全城內的今川軍足輕,紛紛痛哭失聲,陷入一片混亂和悲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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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直江忠平的敘述後,雨秋平望著天花板,良久無語。
就當周圍的人都沉浸在悲傷中,一時間有些走神時。雨秋平忽然猛地翻身坐起,抽出身旁的一把肋差,就要去抹脖子。一旁的直江忠平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擋了雨秋平的手一下。反應過來的本多忠勝一把在身後鉗住了雨秋平的雙臂,死死地摁著他,不讓他尋短見。周圍的真田昌幸,天野景德也急忙上前幾步,奪下雨秋平手中的肋差。
“你們放開我。”雨秋平的聲音毫無生氣,絲毫沒有想要尋短見的人那樣的激動和憤怒。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如堅冰般無法融化的悲哀和悔恨。
“這次計劃是我製定的。我軍的慘敗,家督殿下的意外身死,那麼多將士那麼多輜重都沒了,我該如何自處?”雨秋平搖了搖頭,不容置疑地說道“一切都是我的責任,唯有自裁以謝家督殿下的厚恩了。”
“殿下不可這樣啊!”真田昌幸焦急地勸導“殿下前途無量…”
“又有什麼用?我害死了這麼多人,有什麼臉回駿河?”雨秋平搖頭道。
“殿下,請您三思。”天野景德沉聲道“萬萬不必如此!”
“殿下…要不是家督大殿讓您退兵,也不會出事的。”本多忠勝也低聲答道“不全是殿下的責任。”
“你們都彆勸了。”雨秋平依舊不為所動地搖頭道。
“殿下不為公主殿下想想了麼?不為公主殿下腹中的孩子想想了麼?”直江忠平著急道。一想到今川楓,雨秋平微微有些動容。但是,片刻後,又是長歎一聲。
“我最沒臉去見的…就是楓兒啊…”雨秋平嗚咽著說道“我…害死了他的父親啊!我答應過她一定和家督殿下平安歸來的啊!我…”
我該怎麼麵對她的淚水啊…
“殿下你不是說過,每一個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擁有了無比寶貴的生命。生命隻有一次,不能重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嗎?”直江忠平眼中也有了淚花,“怎麼可以這樣輕生!”
“可是…”雨秋平的喉結劇烈的蠕動了一下,“我犯下了這麼大的錯…”
忽然,門被一下子拉開了。瀨名氏俊和朝比奈泰朝,朝比奈泰亨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三個人都是麵帶淚痕,臉色鐵青。
“紅葉,不必自責。”瀨名氏俊搖了搖頭,“此事另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