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月1日清晨,駿河國江尻港。前來送行的人並沒有太多,畢竟大多數的點頭之交為了避嫌,此刻都不會趕來的。
朝比奈泰亨自然來了,帶著十幾個手下來送雨秋平離開。奧平貞吉也頂著家裡的壓力,帶著幾個侍從趕來了碼頭邊。
今川家看在今川楓公主的麵子上,返還了這一小支部隊的裝備,來給他們自衛的能力。岡部家正是負責押送這些裝備的部隊,而押送官正是岡部元信和岡部正綱。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但是雨秋平知道現在不是鬨事的時候,也沒有對岡部正綱的挑釁多作理會,隻是看著部下們從輜重車隊上接過自己的具足和武器,把紙紅葉小心翼翼地插在頭盔上。
然而,等具足和武器都領完了之後,雨秋平卻沒有等到他想要的東西。
“還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吧。”雨秋平冷冷地道。
“你的千鳥。”岡部元信麵無表情地從腰上解下那把千鳥,遞到了雨秋平手上,“真的不想給你這個內奸。家督殿下把這樣的恩寵賜給了你,你居然還忘恩負義…”說到今川義元,岡部元信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他幾乎咬牙切齒地對著雨秋平怒目而視,惡狠狠地低聲道“你這個奸賊,不得好死!天知道壽桂尼殿下為什麼饒你一條命,為什麼死活要說沒有內奸來粉飾太平!”
“這裡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你還有必要這樣裝蒜麼!”雨秋平也是壓低聲音罵道“誰他嗎是內奸,你心裡沒有點數麼?岡部家累世重臣,為什麼要勾結織田家!我倒是好奇了,壽桂尼殿下怎麼不把你抓起來!”
兩個人無言地瞪著彼此,感受著彼此的恨意和殺氣。良久,雨秋平先是搖了搖頭,“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還有什麼東西?”岡部元信冷聲道。
“楓鳥旗。我的楓鳥旗呢?”雨秋平沉聲道。
“你也配帶走家督殿下的馬印?”岡部元信的聲調驟然提高,“你也配帶走楓鳥旗!”
“那是家督殿下賜予我的榮譽!也是我們常磐備奮力拚殺得來的榮譽!常磐備在那麵旗幟下已經奮戰了兩年了!那是家督殿下對我的信任和看重!”雨秋平也激動地喊了出來,“絕對不會讓給彆人!”
兩人的爭吵引來了周圍的人的注意,人群漸漸圍攏過來,常磐備和岡部備之間的氣氛驟然緊張。
“紅葉,冷靜啊。現在不是起衝突的時候。”奧平貞吉眼看場麵有些失控,匆忙跑過來說道。
“就是,小子。”朝比奈泰亨也走到雨秋平身邊,一貫大大咧咧的他此刻卻不傻。雨秋平要是在這裡和岡部家起了衝突,肯定難逃一劫,“家督殿下的事我來幫你和他們算賬,你不用計較這些!”
“紅葉,彆在這裡和他們耽誤時間。”雨秋平的老朋友,這次負責移交商船的伊丹康清也趕了過來,“不和他們一般計較。”
“不行。”雨秋平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把楓鳥旗還給我,我死都不走!”
“就是!楓鳥旗還回來!你們憑什麼扣留!”吉崗勝政不滿地大聲嚷嚷道。
“你們這些小偷,霸占著彆人的旗幟不讓,是不是羨慕啊!”禦前崎仲秀也挖苦道。
兩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有不可罷休之日。眼尖的查理在不遠處的一個輜重車上發現了楓鳥旗,立刻就有幾個常磐備足輕要過去搶回,結果被岡部家的人攔住了。鬨出了這麼大動靜,連今川楓也十分焦急地趕了過來。
“想要!想要就憑本事拿回去!”一直站在一旁生著悶氣的岡部正綱看到今川楓正在不遠處關切地看著雨秋平後,憤怒地大聲道。上一次在雨秋平的領地內,反倒是被一介女子製服,讓他在武士間幾乎淪為笑談。現在他急需要正麵自己的武勇和尊嚴。他拔出手中的武士刀,隨手插在地上,用刀鞘指著雨秋平的鼻子大喊道“用刀鞘來一決勝負!像個武士一樣堂堂正正地決鬥!打到站不起來為止!你要是輸了,就乖乖滾蛋,彆想著什麼楓鳥旗了!”
·
一根筆直的旗杆,被豎立在了草地上。旗杆上頭,楓鳥旗正高高飄揚。
旗杆周圍,圍成了一個大的空心圓圈。兩家的足輕和其他來送行的人,讓出了中間的空地後,緊湊地圍在一起。內圈坐下,外圈站著,緊張地注視著場內發生的一切。
雨秋平和岡部正綱,兩個人都是不披片甲,隔著大概五米的距離對峙著。雨秋平手上拿著千鳥的刀鞘,岡部正綱手上也拿著一把刀鞘,各自擺出了劍道的起手式,緩緩地圍繞旗杆繞著圈。
這是賭上二人名譽的戰鬥,也是雨秋平為了捍衛楓鳥旗的戰鬥。他明白,常磐備也都明白,那麵楓鳥旗,絕不僅僅是一麵馬印那麼簡單。那是常磐備一起奮力拚搏的象征,是常磐備一起贏來的,也是常磐備在戰場上願意拚死捍衛的旗幟,絕對不可以讓出。而對於雨秋平,那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今川義元對他的信任和看重——這也是他複仇的最大動力!
這麵旗幟,這麵屬於我獨一無二的楓鳥旗,絕對不會輸給你!
雨秋平和岡部正綱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低吼,壓低身子,快步向著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