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無事,在下便要回去值勤了。”本多忠勝的聲音依舊甕聲甕氣,幾乎聽不出他帶有任何的感情。他將目光投向雨秋平,後者躲閃著本多忠勝的眼神,飛快地點了點頭。隨後,本多忠勝就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周圍的其他侍衛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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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三郎哥哥!”興奮的雨秋佑似乎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尷尬,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德川信康,“今天晚上的摔跤,你會參加嗎?”
“自然是會的。雖然我已經元服,按道理不能參賽,但是之前麵見織田大殿時,他特意恩準了我參賽。”德川信康點了點頭道,“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那我們一起去練練吧!我也想看看三郎哥哥有多厲害!”雨秋佑邊說邊興奮地站起身,同時扯了扯坐在身旁的雨秋殤的衣領,“哥哥!一起來吧!”
“阿佑,彆這樣,信康少主他還沒吃完呢。”雨秋殤望了眼弟弟,有些責備地低聲道。
“哎呀,吃什麼啦!早就吃飽了!”雨秋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笑嘻嘻地說道“三郎哥哥,你說是不是?”
“哈哈哈…切磋武藝可是比吃飯更重要,就算沒吃飽又如何?”德川信康聞言也是笑著起身。雨秋佑見狀更是來了興致,不由分說地抓著雨秋殤就站了起來,三個小孩子在雨秋平和德川家康的苦笑中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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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孩子肩並肩走在路上,雨秋佑和德川信康有說有笑,雨秋殤則微笑著看著二人聊天。他們一路走向晚上比賽用的道場,沿途遇上了不少武家未元服的子弟正前往道場練習。就在這時,一聲呼喊從側麵傳來。
“哦?這不是三郎少主嘛?”
“嗯?是奇妙丸少主啊!”德川信康詫異地扭過頭來,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小群人。為首的正是他之前就見過幾次的織田奇妙丸和織田茶筅丸——兩位都是織田信長最寵愛的側室生駒吉乃所誕下的男孩,也就是未來的織田信忠和織田信雄。其中織田奇妙丸已經被無子嗣的濃姬收為養子,因此也成為了織田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和繼承人。
值得一提的是,同樣站在人群中的織田三七(也就是未來的織田信孝),雖然出生比織田茶筅丸還早不少,但是因為生母地位卑賤,排名還在茶筅丸之後,也不受織田信長的喜愛。故而沒有奇妙丸和茶筅丸那樣呼風喚雨、眾星拱月的地位,隻能默默地站在孩子堆裡。
就在德川信康、雨秋殤和雨秋佑一行三人打算走上前去打招呼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在人群中傳來。
“切,那沒用的雜碎還想來摔跤?他估計也就打得過五德公主了吧!”
人群裡有不少人,一時間也無法分辨是誰出言不遜,也不能分辨出他辱罵的人是誰。
不過雨秋殤明白,說那句話的人肯定是衝著他說的。雨秋家這幾年來異軍突起,勢力追上了不少織田家的譜代重臣,因此那些重臣家裡的子弟對雨秋家自然不是很友善,經常拿雨秋殤的殘疾開涮。
沒用的雜碎…那些人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就當雨秋平臉色陰沉地低下頭去時,站在他身旁的雨秋佑卻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他低聲說道“彆放在心上,哥哥,那些人就是些白癡。”
“嗯。”雨秋殤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那句嘲諷的話其實說的一般,並不是他聽過的最惡毒的嘲諷。然而,真正刺痛他的,是雨秋佑的反應。喊話的人其實並沒有明確表示這句話時朝誰喊的,可是雨秋佑上來就認定這句話是對雨秋殤喊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德川信康。這是第一次,雨秋殤通過弟弟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他明白了弟弟是如何看待他的,和所有人看他的方式一樣——沒用的雜碎。
雨秋佑的話讓他內心翻江倒海,曾今的信仰仿佛遭到了沒頂之災一般。
他曾以為弟弟是唯一一個平等看待自己的人。
現在發現不是。
以前弟弟所有的安慰,保護和鼓勵,仿佛通通變了味。不再是血濃於水的骨肉的勉勵,而是強者對弱者的施舍和憐憫。。
雨秋殤用有些複雜的眼神看了眼雨秋佑,沒有再多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