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會不會不知道這裡的情況才下的這個命令?公方殿剛剛說了,六角殿下都同意來近江了,這聯盟十有八九是成了!塙大人要不要把這個命令回報給主公,讓主公想想清楚啊!”雨秋平依舊不願意放棄大好局麵,奮力地勸說著塙直政。可是後者依舊無比堅定,不由分說地搖了搖頭道“主公說的很清楚,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今天中午前必須發兵。雨秋殿下!請執行軍令!”
雨秋平看到塙直政如此堅決,明白事情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他仰起頭來,對著天空長歎了一口氣。這不是他第一次接到主公的荒唐命令了。上一次,是在桶狹間,今川義元的使者莫名其妙地讓他撤圍,放走了本來已經死定了的織田信長,最後釀成慘劇,眾人到現在都搞不清今川義元的死因。
這一次,他又要做選擇了。
聽令,還是不聽令。
相信自己,還是相信織田信長的判斷。
上一次,我選擇相信了家督殿下,結果卻一敗塗地,連家督殿下的命都賠進去了。
那麼這一次…
就在雨秋平剛想義正言辭地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唯有拒絕塙直政時,織田信長那鷹隼一般銳利的眸子卻突然出現在了腦海中,看得雨秋平後背一涼。那種詭異的感覺,促使著雨秋平鬼使神差地行了個禮,答了聲遵命。
“那好,我看為了迎接將軍,部隊剛好集結起來了還沒有解散。”塙直政轉過身,看向小穀城山麓下集結完畢的織田軍,“紅葉不如趕緊去聯絡本家的諸位殿下,即刻發兵吧!”
木已成舟,雨秋平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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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平快步回到評定會議上,發現足利義輝似乎正在和淺井長政說這些什麼。雨秋平趁他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匆忙把嘴巴湊到森可成和池田恒興的耳邊,悄悄地複述了織田信長的軍令。
兩人文言都是大驚失色,森可成眉頭緊鎖,池田恒興更是不小心驚呼出聲。
“放肆!”站在足利義輝身後的和田惟正見狀不滿地嗬斥道。他早就因為眾人對足利義輝那傲慢的態度而十分不爽了,此刻看到織田家的人居然私下交頭接耳,更是惱羞成怒。
“惟正,不可如此無禮。”足利義輝嘴上雖然批評了他,但是卻用讚許的眼神看了眼和田惟正,隨後清了清嗓子,對著雨秋平等三人毫不客氣地低聲道“雨秋紅葉莫不是有了什麼建議?既然有了,為何不大大方方說出來,還要做小女兒之態。”
雨秋平見狀有些尷尬,用責備的眼神瞪了眼捅婁子的池田恒興,後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頭去。雨秋平本來打算在會議上暗中通知森可成、池田恒興還有美濃三人眾,然後以軍務繁忙為由離席,背著將軍立刻出兵。
結果池田恒興這廝一下子叫了出來,引來了足利義輝的注意,雨秋平已經不可能暗地裡通知美濃三人眾了。無奈之下,他隻得硬著頭皮說道“還請公方殿贖罪!剛才離席是因為在下的主公派人來傳達軍令,我正準備通知在下的同僚。”
“哦?織田殿下有什麼軍令必須要背著本將軍,讓屬下偷偷摸摸地傳達啊?”看得出來,足利義輝已經非常生氣了,用著有些挖苦的語氣諷刺道。
然而,事已至此,雨秋平已經彆無選擇,他總不見得當麵欺騙將軍,然後馬上打臉吧。無奈之下,他隻得用儘量低沉的語氣說道“主公下令,讓我們我軍即刻南下進攻六角家,並希望獲得淺井家的配合。”
此言一出,幕府內一片嘩然。
“你什麼意思?”和田惟正這個急性子徹底炸開了鍋,指著雨秋平的鼻子就罵道“織田信長根本不把將軍放在眼裡嗎?將軍馬上都要說服六角家了,他這個時候強行進攻是什麼意思?他眼睛裡還有將軍嗎?”
“惟正,住嘴!”足利義輝不願意把他和織田信長的矛盾直接激化,而是努力壓製住怒火,低聲問道“雨秋紅葉啊,織田殿下是不是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所以才下達這樣的命令。不知能否將六角家很有可能加入聯盟的消息彙報給織田殿下,讓他收回成命。”
“十分抱歉,軍令如山,拖延不得,我也拿不定主意。在下要出兵了,還請公方殿莫怪。”雨秋平聞言搖了搖頭,十分硬氣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他身旁的森可成和池田恒興見狀,自然也是要挺一把兄弟,毫不畏懼地一同起身離開。一旁的西美濃三人眾猶豫了一下,也紛紛站起了身,緩緩的跟在雨秋平身後。
“你眼裡還有沒有本將軍了!”見狀,一直努力克製自己的足利義輝終於憤怒了,直接抽刀在手,用刀尖指著遠處雨秋平的後背厲聲道“六角家馬上就是盟友了!你們憑什麼出兵!”
“在下是武士,武士的指責就是服從命令。”雨秋平眼看事情已經不可收拾,也就索性硬鋼到底。
“那本將軍的命令就是不是命令了嗎?我是征夷大將軍,你們主公都是我的家臣!雨秋平,聽令!立刻收兵!”足利義輝握著童子切安綱的手已經微微發抖,青筋暴起,仿佛能把刀柄捏碎一般。
“抱歉了,將軍。您家臣的家臣,不是您的家臣。”雨秋平微微一笑,套用了一句中世紀封建等級製度的明言,隨後便大踏步地離開了幕府,隻留下氣得滿臉鐵青的足利義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