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井伊直政猶豫了一會後,還是覺得這個情報沒有隱瞞的必要——全軍上下都知道了,那告訴大家也沒什麼,“等到秋收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就要出征進攻紀伊了。”
“紀伊?是要打雜賀眾和根來眾那些支持本願寺家的國人眾嗎?”雨秋佑立刻接過話頭,用非常專業的名詞開口問道,似乎是想在茶茶麵前表現一下自己,還扭頭瞥了一眼茶茶。
“殿下沒說,不過我想應該是吧。”井伊直政又皺了皺眉頭,隨後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那些國人眾壞得很,好好的紀伊不待,非要跑到石山城裡和我們為敵。”雨秋佑放下筷子,開始給眾人講解自己對大局的看法,“之前他們仗著石山城,給咱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這次到了紀伊,他們可就沒那樣的好運氣了。”
“紀伊也有諸多依山而建的堅城,他們的鐵炮還是會給我們帶來不小麻煩。”井伊直政搖了搖頭——最近竹中重治一直在組織軍隊進行演習,演習的內容就是如何進攻有大量鐵炮的山城。
“所以我說嘛,當時就應該直接南下!趁著雜賀眾、根來眾他們還在石山城裡沒回去,直接把紀伊一鍋端了!讓他們成為無本之萍,掀不起什麼風浪。”雨秋佑說到這裡,十分鬱悶地搖了搖頭,“我都跟父親說了好多次了,他就是不聽我的!我還和他就這個問題進行過戰棋推演,試了好多次都是我贏,可是父親就是聽不進去呀!”
“我們之前對紀伊還沒什麼了解,沒有勘察過當地的地形,參謀部也沒有指定大規模進軍紀伊的計劃。”井伊直政再次搖頭反對道,“盲目行事,可能會遇到意想不到的風險。”
“你們都被父親教得不會打仗了。”雨秋佑被井伊直政連續反駁了兩次,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不由得提高了音調,“父親從來就隻會防守。像什麼進攻啊,突襲啊,都一竅不通。明明戰棋推演是可以的呀,父親還是瞻前顧後。”
“佑兒哥啊,打仗可和下戰棋不一樣啊。要說下戰棋,估計連武田信玄都下不過我,可是這打仗嘛…”直江登平笑著用筷子在空中比劃了幾下道,“給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去和武田信玄對陣啊。”
“其實我覺得吧,殿下沒有立刻出兵紀伊,也有其他考慮。”直江登平頓了頓後,再次開口道,“我們炮組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岸和田港待命,直到不少新的海岸炮被造出來送到炮台之後,才把我們調回來。殿下肯定是擔心三好家和毛利家的水軍進攻岸和田港、摧毀我們的造船廠,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的吧。”
“是。”井伊直政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所以殿下拖到秋收,淡路水軍和毛利水軍都不得不退兵之後,再南下進
攻紀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雨秋佑看著直江登平和井伊直政似乎都反對自己的看法,不由得有些尷尬地中止了話題,“但願你們跟我大哥說話的時候,也這樣頂撞他。”
“我倒想頂撞殤兒哥呢,隻是殤兒哥不給我機會呀。”直江登平哈哈大笑了起來,被身旁的雨秋岑狠狠捏了一下腰,疼得不輕。“隻是每次我和殤兒哥探討這些大局,他都一點興趣都沒有,整天都是練劍習武啊。”
“唉,大哥真是的,說了多少次都不聽。”雨秋佑聞言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以後可不是衝鋒陷陣的走卒呀,他是要繼承父親的位置,指揮千軍萬馬的。隻練那些刀劍功夫哪裡才行,必須要學習兵法,下下戰棋啊。”
“少主有在學兵法的,隻是不愛下戰棋罷了。”聽到雨秋佑似乎對雨秋殤有些不滿,井伊直政立刻出言反駁道,似乎對雨秋殤頗為崇敬,“少主每天都會花很長時間研讀兵書。”
“大哥他看的那些兵書,我早就背下來了,光看那些書有什麼用?”雨秋佑說到了他得意的記憶力,不由得眉飛色舞起來,“我早就全記在腦子裡了!”
“是是是,佑兒哥厲害。”直江登平笑嘻嘻地往雨秋佑的碗裡加了一個丸子。不過了解他的雨秋岑卻能聽出,直江登平這句話明顯言不由衷。她知道,直江登平一向最佩服雨秋殤了。
“不,我不這麼認為。”然而,井伊直政卻沒有直江登平那樣隨和的性子,而是不卑不亢地反對道,“二公子,還有成元丸,我覺得少主做的那些才是雨秋家的繼承人應該做的事。母親和已故的穴山大人一直和我說,名將都是經曆了一場場的戰鬥後,從血泊裡走出來的。不可能光靠著兵書和戰棋,沒有上過戰場就成為名將的。少主知道自己的閱曆和經驗還不足以指揮部隊,因此勤練武藝,其實就是儘到了自己作為一個士兵的本分啊。”
“彆的不說,少主在常磐備中的威望和人心,怕是已經僅次於福島大人了。”井伊直政頓了頓,由衷地讚道,“我入伍這段時間來,每每聽到常磐備的前輩們提起少主在三日町的表現,都是讚不絕口。他們都說少主身先士卒、不懼生死,在危急關頭能夠挺身而出振奮士氣,這是當年殿下才能辦到的事…”
“唉,吃飯呢,說這些乾啥。”還沒等井伊直政說完話,直江登平就忽然開口打岔道,一邊悄悄瞥了一眼雨秋佑的神色,一邊給井伊直政也夾了一個丸子,“你快給我說說,前些日子你們那次演習乾了些啥!我都在岸和田港呢,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教我們一些技巧。”井伊直政雖然被打斷了,卻也不大生氣,“如果在進攻山城時,忽然遭到鐵炮攻擊,該如何尋找掩體或是就地臥倒。”
“說起來,那些雜賀眾、根來眾,還有本願寺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多鐵炮?”聽到井伊直政說到這裡,直江登平隨口問道,“他們自己造不出來幾支的,肯定是買的咯。”
“哼。”雨秋佑聞言一樂,忽然擱下了碗筷,神秘地朝著眾人一笑,壓低聲音道,“想知道答案嗎?”
在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特彆是茶茶的注意力後,雨秋佑這才滿意地停下了故弄玄虛,輕聲說道“是堺町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