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真正的弓手,一支箭就夠了。而像她這樣的弱者,給她多少支箭都是沒用的。
可是。
“我不甘心!”
杉穀雯在最後關頭,用那還稍顯稚嫩的聲音狂吼道。
即使沒辦法瞄準,她依然把弓弦拉滿,這樣在她被射死後,鬆開的手會把最後那漫無目的的箭給射出去——是,她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射中人。但是作為一個弓手,在對射裡連最後一箭都沒射出去,實在是太窩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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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箭撕裂空氣的呼嘯聲在耳畔響起。
結束了。
然而,令杉穀雯訝異的是,她的耳畔卻又忽然想起了弓弦斷裂的清脆聲。緊接著,死死地拉著弓弦的手一下子脫力般地扯了出去,搭在弓上的箭也掉了下來。接著想起的,是利箭釘在身後木頭上的聲音。
沒有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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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弓弦拉斷了嗎?”
這是杉穀雯的第一個念頭。
“我沒死?”
這是杉穀雯的第二個念頭。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頂著陽光睜開了眼,發現她的弓弦已經斷成了兩根。而斷裂處的切口,明顯是——被鋒利的器物給割斷的。
她怔怔地望了眼遠處山崗上,那個背對太陽、站得筆直、保持著離弦姿勢的金發碧眼的弓箭手,又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看了眼釘在自己身後樹乾上的弓箭。事實,已經不證自明。
他射斷了我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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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杉穀雯再回過神來時,查理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走吧,我不抓你回去,你離開吧。”
“為什麼?”杉穀雯剛剛被這個洋人在箭術上羞辱般地擊敗了,此刻卻又得知自己被放行,心裡的屈辱和憤懣一時間無法抑製。
“因為你有著和你父親一樣的品行。剛才在山林裡對決時,你有無數次逃跑遁入周圍山區、躲開紅葉軍追擊的機會,而你都選擇了戰鬥。”查理朝著杉穀雯簡單地行了一個禮,“這是騎士的敬意,請收下吧。也算是我還小姐的父親一個人情。”
杉穀雯有些不甘心地凝視著查理那碧藍的雙眼,裡麵清澈得不帶一絲雜念,有的隻是對弓箭的信仰。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艱難地咬著後槽牙,向自己的殺父仇人問出了一個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題
“大人,可以教教我,怎麼樣能把箭射得像您一樣好嗎?為什麼即使我練習箭法練得如此刻苦,還是不行?”
查理聞言一愣,眼眶居然在瞬間濕潤了一下。片刻後,一貫嚴肅的他輕笑了一聲,對著麵前的少女輕聲道
“因為你的箭裡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