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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七年(1579)1月20日清晨,今川楓正幫雨秋平整理著衣裳。
“你啊你,都快40歲的人了,衣服還不會好好穿,衣領都不知道整理。”今川楓站在雨秋平的身前,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理衣服了,以後你要好好注意身體。”
“對不起。”雨秋平忽然低聲道。
“你對不起什麼?”今川楓抬起頭來,用那清亮的眼眸凝視著雨秋平。
“我答應你會一輩子陪你的。”雨秋平抿了抿嘴,眼眶有些泛紅,“我要食言了。”
“你也知道啊。”今川楓嗔怪了一聲,雙手撫上了雨秋平的臉頰,深深地望著他,仿佛像把愛人的輪廓永遠記在心裡。
“你這欺心的騙子。”今川楓緩緩地靠在了雨秋平的懷裡,眼眶也有些濕潤了,“罰你下輩子再來找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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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風雪,雨秋平悄悄地出城,除了今川楓和天野景德外,他沒有通知任何一個人,害怕驚動了大家,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然而,楓葉山城外的官道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早早地等在了那裡。
“阿市?”雨秋平見狀一愣,“你怎麼?”
“因為如果是那個傻瓜的話,他也會這麼做。”阿市摘下了
頭上的鬥笠,微笑地看著雨秋平。
“長政…”雨秋平聞言有些哽咽。
“謝謝你為茶茶做了那麼多。”阿市翻身上馬,跟在了雨秋平的身後,“我沒什麼能報答紅葉哥哥的,就跟著你一起去吧。這次違抗婚約的是殤兒和茶茶,我是女方的家長,也該負有責任。”
“你知道這一去意味著什麼嗎?”雨秋平回頭望去。
“知道,我知道,那個傻瓜也知道。”阿市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暖了。
隻要為了正義,阿市便願追隨一生一世。
他也好,你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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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抵達安土城請罪的雨秋平和阿市緩和了局勢,織田家在各地集結的部隊都被解散了。不過,織田信長的怒氣卻並沒有半點消減。他根本沒有見雨秋平和阿市,而是直接派母衣眾把他們押送到了近江小穀城舊址邊的一座廢棄寺廟裡軟禁起來。
直到這時,雨秋家的眾人才知道,自家的家督為了阻止戰爭而孤身前去了安土城做人質。頓時,在楓葉山城和堺町就興起了規模龐大的示威遊行,要求織田信長釋放雨秋平。不過,在今川楓和雨秋五兵衛主持局勢下,這些遊行都逐漸平息。
然而,織田信長卻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他在天正七年(1579)1月21日準備了新的婚約——他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織田永姬下嫁給雨秋佑,並要求雨秋佑立刻前去安土城完婚。
所有人都明白這道命令的意思,宛如五雷轟頂一般。
雨秋佑是雨秋殤的雙胞胎弟弟,是次子,而雨秋殤早就被雨秋平確定為少主,也得到了家臣和領民的認可。可是織田信長卻忽然把親生女兒許配給了雨秋佑,還把雨秋佑召往安土城。主家親生公主豈會嫁給家臣次子?誰會不理解織田信長此舉的深意?現在雨秋平被軟禁,織田信長隨時可以擁立雨秋佑為雨秋家家督,派兵護送他進入雨秋家的領地。
可是現在雨秋平就在織田信長的手上,天野景德等人縱使想要反抗,也是投鼠忌器。顧忌雨秋平的安危,他們隻能無奈答應。
臨行前,天野景德最後一次和自己的徒弟談話。
“師父。”
鮮有人知道這幾天雨秋佑究竟遭遇了什麼樣的打擊,但是天野景德心裡卻很清楚。那是曆經多年掙紮矛盾,好不容易確立起的支撐著自己在人世前行的信仰,卻在不久後驟然崩塌了。
“去吧。”天野景德雙手背在背後,凝視著雨秋佑。
“殿下不在的時候,我會用自己的手段守護雨秋家的。”天野景德用無比深沉的語氣,鄭重地對雨秋佑道,“你,就是我最重要的武器。”
“隻要是為了雨秋家。”雨秋佑明白這話裡沉甸甸的含義,但是仍然毫不猶豫地挺胸道,“寧願天降七難八苦到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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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佑沒有帶任何隨從和侍女,孤身策馬離開楓葉山城,雨秋殤早早地就等在了遠處的必經之路上。雨秋殤知道雨秋佑會走這條路,雨秋佑也知道雨秋殤會等在這裡,這是這雙生子多年的默契。
“你來了。”
“是啊。”雨秋佑用無比凶狠和失望的眼神盯著自己的兄長,“你這不儘本分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