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就在這時,睡在身旁的今川楓在睡夢裡支吾了幾聲,似乎是被壓得有些不舒服,把手從雨秋平身下抽了出來,又搭在了雨秋平身上。雨秋平看著今川楓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剛才的煩惱也散去了不少。
今川楓扭了扭身子,另一隻手也磕磕碰碰地從雨秋平的脖子下鑽過,摟住了雨秋平,枕在雨秋平的懷裡不知所雲地嘟囔了幾聲,看來是在說夢話。雨秋平緩緩地摟住了她的身子,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時不時把玩著她緞子般的長發,在手指上打著卷。
雨秋平心裡忽然沒來由地一陣惡寒,半晌後他才明白這恐懼是從何而來。
如果他剛才從那個洞穴裡出去了…他會不會就再也見不到今川楓了?會不會就是永彆了?
他剛才和今川楓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了?他沒印象了。萬一剛才自己就這樣離開了,他豈不是連好好道彆都沒有?
今川楓也好,殤兒佑兒岑兒光兒也好,他們會不會也像雨秋平前世的父母那樣,因為雨秋平的突然消失而急得團團轉,悲痛欲絕呢?
想到這裡,雨秋平心裡的恐懼也無法抑製了。
我真的要回去嗎?我回去了,她們怎麼辦?
可是我要是不回去…我父母該怎麼辦?他們現在要有多絕望,他們已經找了我二十多年了吧…他們應該做夢都想著,有生之年能找到自己神秘失蹤的兒子吧,哪怕再看一眼也好。
我難道不敢回去看他們嗎?
爸…媽…
·
天正八年(1580)3月5日,駿府城。
雨秋平將議和的方案告知德川家康後,後者欣然應允——能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西駿河,著實很難拒絕。而另一邊,北條幻庵似乎也說服了北條綱成和武田勝賴接受這一議和的提案,派忍者告訴雨秋平3月5日的交換誓書儀式不變。
於是,在約定的這天清晨,雨秋平準備和德川家康前去駿府城。真田昌幸的軍情司忍者已經打探過了,駿府城內外的武田軍、北條軍已經全部撤出,隻留下了武田勝賴、北條綱成等一眾高級武士。得知一切正常的雨秋平早早地帶著侍衛等在了軍營外,不久後,德川家康也帶著侍衛來了。
見到德川家康後,本多忠勝依舊和往常一樣行了一個對雨秋平很少會用的大禮,沉聲道,“見過主公。”
“鍋之助。”德川家康笑著把本多忠勝扶了起來,“聽聞你前些日子又喜得一子,恭喜啊。”
“是,多謝主公。”本多忠勝甕聲甕氣地俯身道謝。
“奇怪了,隊長他平日裡對殿下都沒這麼恭敬過啊。”躲在隊伍後麵的森長可湊到朝比奈泰平的耳邊,不解地問道,“怎麼對這德川家的人如此敬重?”
“你不知道嗎?”朝比奈泰平鄙夷地看了眼森長可,也是小心翼翼地低聲道,“你沒聽到嗎,隊長喊我們家殿下是‘殿下’,喊德川殿下是‘主公’。”
“啊?”森長可一拍腦袋,這才意識到朝比奈泰平說得不錯,連連點頭。
“據說啊,本多隊長以前是德川家的家臣,可是德川家犯了事被處罰,隻得追放了一部分家臣,本多隊長也在裡麵。咱們殿下和德川殿下交好,就收留了隊長,說是替德川殿下暫時照顧隊長。所咱們隊長名義上一直都是德川家的家臣,隻不過是跟在我們殿下身邊罷了。”朝比奈泰平低聲向森長可解釋道,說清楚這種程度的關係已經是直腸子的他的極限了。
“我想起來了,殿下給我解釋過。”森長可又拍了拍腦袋,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紙紅葉,“殿下說,之所以紅葉軍所有人都帶紙紅葉,就隊長不帶。就是因為,隊長他是德川家的人。”
“我到現在都搞不明白,這德川殿下是沒長腦子嗎?”朝比奈泰平遠遠地看了眼德川家康那微微有些發福的身材,“追放誰不好?居然追放隊長?隊長那武藝,全天下都無人能出其右。這樣的人才,他都追放?德川家剩下的是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嗎?那怎麼沒見德川家有多強呢?”
“切,誰知道。這些‘殿下’們啊,個個腦子都不正常。”森長可第三次拍了拍腦袋,忍不住大笑了幾聲。朝比奈泰平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匆忙伸手想堵住森長可的嘴巴,還是晚了半步,被聽到笑聲的本多忠勝嚴肅地瞪了一眼。
“肅靜。”本多忠勝厲聲嗬斥道。
被本多忠勝一罵,平日裡頑皮的朝比奈泰平和桀驁的森長可立刻都沒了脾氣,乖乖地低頭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