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殿下!紅葉殿下是我一直一來最為敬重的長輩,他也幫了我許多,我一直銘記在心!他的事情,我也深感遺憾,日後定當想辦法替他討個說法。若是沒辦法為紅葉殿下昭雪,我在此發誓,願切腹明誌!隻是征伐雨秋一事,也是因為雨秋家的過激反應而起。雨秋家殺害了本家忍者和旗本,若是不做表態,織田家實在顏麵掃地,還望明智殿下諒解!明智殿下的憤怒,我也感同身受!還請您在此收兵,我願以武士的榮譽保證對明智軍此事既往不咎!”織田信忠言辭懇切,同時非常低姿態地向明智光秀行了一禮,周圍不少明智軍的士兵見狀都有些猶豫,可是明智光秀卻是連半點動搖都沒有,直接從身旁的一個鐵炮足輕手裡拿過已經點燃火繩的鐵炮,就對準了織田信忠,同時厲聲道
“多說無益,叫織田信長出來!”
“斷無可能!”織田信忠見明智光秀心意已決,也就放棄了勸說,而是緩緩地從腰間抽出了武士刀,沉聲吼道,“明智殿下若是一心謀反,那我們織田家也隻有奉陪到底了!”
話音未落,明智光秀已經扣響扳機。織田信忠側身要躲,卻被擊中肩膀,跌倒在了地板上,被幾個小姓倉促扶回室內。看到局麵進展到如此地步,明智軍的士兵們也都明白了此事絕無善了,一個個大吼著衝向了內室。織田家的小姓奮力抵抗,可是寡不敵眾還是漸漸不支。最後,內室內燃起了熊熊火光,隱約可見有人切腹。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明智光秀並沒有任由大火燃燒的興趣,而是立刻下令部下滅火搜屍。在最後的內室裡,明智軍搶出了二十幾具屍體,其中既有織田信長的小姓也有織田信忠的小姓,還包括了織田信忠本人的屍體——他在切腹自儘後由手下完成了介錯,屍首被藏在地板下,也被明智軍給翻了出來。
唯獨沒有找到織田信長。
“之前有漏人出去嗎?”明智光秀看著那一具具被燒得發黑的屍體,冷聲問道。
“絕對沒有。”負責周圍封鎖的齋藤利三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一隻蒼蠅都沒有飛出去。”
“但茶室邊的牆壁上有個大洞。”妻木廣忠從走廊上巡視歸來,指了指本能寺內茶室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有什麼貓膩。”
“那就繼續搜,把寺內搜個底朝天。”明智光秀揮了揮手,士兵們立刻開動起來。可是哪怕他們搜遍了本能寺內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把所有的地板都撬開了,也沒能找到織田信長的蹤跡。
眼看著天色逐漸要蒙蒙亮,已經到了淩晨,明智光秀也愈發不安起來——難道織田信長不在本能寺嗎?怎麼可能?自己在傍晚還特意派出使者進京見了織田信長,確認了他在入夜前還是在本能寺沒錯——難不成都已經天黑了卻要換個地方睡覺不成?
就在這時,又一個南方的斥候趕回。
“報!殿下!”那個斥候在寺門外翻身下馬,快速走向明智光秀,“駐紮在南方的織田家旗本隊並沒有攻擊的意思,反倒是緩緩向南撤出京都了。”
“太好了。”齋藤利三和妻木廣忠聞言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給我們留了更多時間去搜織田信長。”
然而明智光秀轉念一想,卻忽然意識到不對,臉色也瞬間陰沉了下來。
“這哪裡好了?”明智光秀倒吸了一口涼氣,狠狠地用手錘了下廊柱,“如果織田信長真的在本能寺內,此刻那些旗本肯定會發了瘋地衝過來救人吧?可是他們現在連織田信忠都不救,也要保證自身的安全向南邊退去,說明隊伍裡肯定有比織田信忠還要重要的人物啊。”
明智光秀的話讓寺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了,大家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織田信長大概率已經在那隊旗本裡了。
怎麼可能…
明智光秀隻覺得從頭到腳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在熊熊火光映照下的夏夜裡卻隻感到徹骨的寒冷。織田信長怎麼可能不在本能寺內就寢,反倒跑到東寺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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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時辰前,天正十年(1582)6月16日傍晚,京都東寺。
“田沈先生,請恕我們隻能掩護您到這裡了。”
德川家使者團的大久保忠佐非常歉意地向田沈健太郎微微行了一禮,“按照規定,入夜後我們使者隻能下榻在東寺一帶,不能再繼續往京都裡麵走了。而且再往裡走,您刺殺後,德川家怕是也脫不開乾係了。”
“已經足夠了,多謝德川家的諸位。”田沈健太郎一邊卸去自己身上穿著的印有德川三葉葵的衣服,一邊換上了一身黑衣,“替老夫混過檢查最嚴格的京都外沿就足夠了,這裡麵忍者數目並不多。”
“那您之後打算怎麼辦?”大久保忠佐看著連佩刀都沒有帶的田沈健太郎,憂心忡忡地低聲道“您隻有一個人而已。”
“一個人就夠了。”田沈健太郎留下這句話後,便快步消失在夜色裡,直奔本能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