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舊日造物主!
貝克南街23號公寓。
冰涼潮濕的風,吹進敞開的落地窗內。
深藍窗簾拍打到牆壁上,發出微弱的啪啪聲。
夏洛克坐在褐色堅木靠椅上,雙手十指交叉,凝視著對麵房門打開的盥洗室。
盥洗室粉白色牆壁上,原本掛著一麵古典花紋鑲邊的鏡子。此刻已經支離破碎,落下滿地鏡片。
鏡片上有血跡,地麵上有濺開的血水。
夏洛克的白色襯衣上也遍布血跡。
“我是穿越來的,占據了這個身體。”
“可為什麼會活過來?”
“歇斯底裡發狂打破鏡子,用碎片紮進心臟,居然還沒有死?難道是穿越影響的起死回生?”
“一個伯津翰大學畢業的知識青年,事業剛起步,人生正是朝氣蓬勃,為什麼會想不開自虐自殺?”
夏洛克在接收的記憶中,反複思索原因。
但是,仿佛這一段回憶被抹除,無法想起。
目光落在地麵散亂的碎片上,夏洛克皺眉。
太亂了
他立即從靠椅上起身,走進盥洗室,拎起掃把開始清理。
小心撿起鏡片和碎渣,擦拭乾淨所有血跡血水。
夏洛克再次用沾著香皂沫的毛巾,仔細把盥洗室台麵和地麵全都擦得一塵不染,再才鬆了口氣。
看著恢複整潔的盥洗室,夏洛克滿意點頭。
然後開始給自己進行清潔。
他脫掉全身衣物,扔進水桶裡泡著。隨即對著洗臉盆中的水映,用濕手巾擦拭身上血跡。
在他胸膛心臟正中,原本紮入的鏡片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灰白痕印,在蠕動合攏,或許短時間就會愈合,仿佛從未發生過什麼。
水光映出夏洛克的容貌,微卷的黑發有些淩亂,五官深邃,眉毛很濃,筆挺的鼻梁上端,有一粒細小的黑痣。
身軀算不上強健,肌膚帶著蒼白。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左臂上有幼時留下的圓弧傷痕,整個人看起來略瘦。
清潔血跡後,夏洛克刷牙洗臉,然後換上乾爽的長褲和亞麻襯衣,走到客廳的鑲銅邊大書桌旁。
他再次把書桌清理整潔,目光落在一盒名片上。
泛白硬紙片上印著
“夏洛克秘密尋物及特殊事件偵查事務所”;
“英倫王國伯津翰市貝克南街23號”;
“夏洛克基德”;
夏洛克盯著這個所謂“秘密及特殊”帶著中二風格的取名,感覺十分符合原主的性格。
原主夏洛克基德,孤兒院長大,從小性格孤僻自傲。讀書聰明刻苦,一路從教會學校直至市立大學畢業。
選擇的專業也很冷門,曆史與考古係。擅長各國語言,喜歡古典古跡,刨根問底,有乾勁卻又不合群。
在夏洛克年滿十九歲時,父母留下的300金鎊遺產正式生效繼承。他用這些錢,租下貝克南街23號公寓,成立事務所。
但是很可惜,在私家偵探這個領域,存在名人效應。越出名的生意越好,反之則是生意慘淡。
整整一年時間,夏洛克事務所入不敷出。
孤僻自傲的夏洛克基德深受打擊,並且進入自我懷疑、諸事不順的怪圈。小事不接,大活接不上,越乾越差。
公寓租金每月9金鎊,再加上衣食住行的花銷。一年時間足以耗儘原主的積蓄,生活開始陷入窘困。
“畢業後匆匆進入陌生行業,沒有遭受社會毒打,想憑借自己的知識一帆風順,卻落個滿盤皆輸”
夏洛克對原主做下評語,搖搖頭,打開書桌抽屜。
抽屜裡,放著織皮的淺灰色舊錢包。
錢包內是夏洛克如今的所有積蓄。
數了數,一共是27金鎊28克朗
“也就是說,每月租金加生活費,我這27金鎊隻夠兩個月開銷就見底了”
夏洛克歎息一聲,再次認真把錢數了一次,依依不舍地放回到錢包裡,關上抽屜鎖好。
穿越這事可以理解。
但是穿越後的生活怎麼辦?
“我的畢業成績確實優秀,但並不足以獨立開個事務所。要不要把它關掉?然後找個考古助手的工作先乾著?”
“或者申請某個圖書館的管理員,先維持生活”
夏洛克一邊思考,一邊拿起桌麵上,那個鑲金帶薔薇花瓣的懷表。啪嗒一聲打開,查看時間。
這隻製工精致的懷表,是父母留下的珍貴遺物。
夏洛克的父親是一名陸軍遠征旅團少尉,母親是軍醫。父母二人在夏洛克三歲時,因戰爭犧牲在邊境外。
懷表表盤上的細小時針,指向下午15點。
夏洛克的目光突然一凝。
他盯著表蓋內麵,皺起眉頭。
在表蓋內麵鑲著明亮的鏡片,這是因為原主是個愛整潔,有著輕微強迫症的人。內鑲鏡片,可以觀察整理儀容。
此時此刻,鏡麵上籠罩著深灰色的濃霧。
並且濃霧蒸騰繞動,形成一段晦澀難言的文字。
“這是古伊比亞凱爾特語,千年前英倫王國還未建立時的西大陸語文為什麼會出現在鏡子上?”
夏洛克嘗試著將這段文字念了出來
“舊日造物主昔在,舊日造物主今在,舊日造物主亦將永在。不在吾等所知之空間,不可見蹤影,不可知容貌,有世人最真切的幻想,有無形無實之形體。必統治可知之世界,終將支配一切偉大根源”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音節結束。
夏洛克的眼前已是籠罩一片黑暗。
他的思想變得凝固,失去知覺,無法言語無法行動,隻有無邊無際永恒的黑暗。
空氣變得粘稠、陰冷、深幽、廣遠
撲天蓋地的呢喃,仿佛千萬道刺,撕裂絲絲黑暗,刺破出千萬道璀璨奪目的光芒,在無邊無際黑暗中傾泄而下。
夏洛克感覺自己變得飄忽,就像在無垠空間裡升騰。
“這是哪?”
“什麼情況?”
當他恢複知覺,穩穩立定,對眼前所見感到驚愕。
這是一個廣闊宏偉的無邊之境。
正中方位,隻有一個巨大矗立,仿佛皇庭王座般的青銅座椅。遍布詭異絕倫的花紋鑲嵌,顯得寧靜悠遠而不可觸碰。
而在這個青銅座椅的周圍,繚繞著數不儘的“鏡麵”。
每一個“鏡麵”上都是濃霧繚繞,和之前夏洛克在懷表內蓋上見到的一樣。
夏洛克看得震驚之餘,又覺得眼花繚亂。
這些鏡子的分布也太亂了
詭異的一幕出現!
隨著夏洛克的這個想法,那些成百上千的“鏡麵”,仿佛是得到號令,以一種整齊有序的規律開始排列。
不過眨眼間,所有“鏡麵”層次分明的懸浮在青銅座椅的周圍。
夏洛克“”
等他回過神來,再才發覺自己已經坐在青銅座椅上。就像是一位君主降臨,在審視排列整齊的“臣子”朝拜。
“我這是在哪?”
“怎麼離開?”
夏洛克努力讓自己冷靜,開始仔細觀察所有“鏡麵”。此刻再才發現,當他凝視哪一麵鏡子,對方就像全息投影一樣,擴大的顯現在他眼前。
“嗯?”
其中有一麵鏡子,上麵的濃霧開始褪散。然後有一個模糊身影,漸漸變得清晰,並且越來越接近夏洛克。
身影似乎是位女子,像是在虔誠祈求。
夏洛克帶著疑惑,也帶著一絲慌亂,伸出手,想推開漸漸接近的鏡麵影像。
但當他的手一經觸碰。
轟——
無窮光芒濺開,鏡麵上顯示的身影,居然穿透而來。
南大陸,黎德蘭王國。
塞納市區從未得到安寧,守夜人無時無刻都在戰鬥。
迦卡妙急速奔跑,左手一把短筒獵槍,右手是銀光匕首。
咻——
經過秘咒處理的獵槍,噴出閃亮花火。
前麵黑暗中,一個扭曲高大的身影被銀彈擊中,痛苦地倒在墓園的柵欄邊。絲縷黑氣從他背後升起,宛若無骨的羽翼。
“火!”
迦卡妙一聲低吟,銀光匕首上閃爍火焰刃尖。
撲嗤,匕首紮進了這個暗鴉行者的心臟。
沒有血流出,暗鴉行者仿佛枯萎的植物一樣,縮小成一堆殘渣。
一顆黑色的圓珠,以及一片殘碎鏡片,同時出現在殘渣中。
“封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