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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鏡23問鏡全文免費閱讀第二十三章懷璧其功懷璧其罪(十)來自
殊不知,正微微笑著的餘慈,也在暗中叫苦。
餘慈也不知道,他這個以神主法門搭起來的身體,究竟算是分身,還是投影,隻能籠統稱呼,但從一開始,他就有舍棄這具投影分身的準備。
可眼下,受飛仙劍意洗煉,投影分身大有可能登入長生境界,價值已然不同,更何況,投影分身完蛋,玄黃殺劍初生的意識十成十也完蛋了,他不得不絞儘腦汁,在其間求生存。
他眼下站出來,其實就是施了個緩兵之計。
兩儀圈的威能,當真可怖,玄武法力雖是深沉如淵,也難以持久抗拒,更因符法涉及餘慈根本,本體處都有反應,再持續下去,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細思來,當前現身,也是利弊參半。
所謂“弊”,最直接的一條,就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少了很多變化的空間,尤其是屈成那裡,當真是後患無窮。
所謂“利”,則是能夠直接與薛平治溝通,從屈成描述的那些來看,在這位女修身上,大有可為。
至於效果如何,隻看薛平治灼灼的眼神,還有俞南驟然的沉默,便可以了。
暗處的屈成終於反應過來,罵了一聲,既然是投影分身,就絕不可能滅口,隻能寄望日後,挖掘出此人的根底,再行處為。而目前,他已經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可是……他好奇啊!
眼前這個無論如何都能稱之為“年輕”的修士,就這麼從容不迫地現身,麵對薛平治,乃至於後麵的穀梁老祖,他究竟想乾什麼?能乾什麼?
若不了解此人的性情和行事風格,以後想打他的主意,怕也是事倍功半。
屈成留了下來,將自己儘可能藏得更深一些,盯緊了那道虛空難辨的人影。
餘慈還是微微笑著,玄黃殺劍就懸在他腰側,劍光凜冽,隨著他這具分身的動作而輕輕搖晃,如一泓秋水,這時若是再有一個劍鞘,就更完美了。
他找到了一些當年的感覺,就像是在雙仙教,又或流浪四方的少年時代,麵對難以抵禦的強勢敵人,恐懼和拘束就是自套的絞索,隻有從容和冷靜,才是救命的良藥。
他再向薛平治略一躬身,以低沉而清晰的嗓音道“元君之事,方才無意得聞,若有冒昧,還請見諒。”
薛平治沒有反應,餘慈則將目光往周圍那幾個倒黴蛋身上掃過,言語幾乎沒有中斷,又顯得有點兒漫不經心的樣子
“兩儀圈的威能,小子是見識了……對了,關於那件事,小子自認為還有些主意,若元君不嫌棄,一會兒計議如何?現在麼,貌似還要向那邊的前輩打聲招呼。”
薛平治麵無表情,卻點點頭,兩儀圈竟是徹底收回,化為一個手鐲,掛在纖細的手腕上。至於那五個散修真人,紛紛癱在地層之間,雖未致死,也已經是道基撼動,不閉關個幾十年,恐怕很難恢複。而現在,沒人會理睬他們。
看似大方,但薛平治有自信,若是餘慈真蠢到想趁機逃走,她也有十成的把握將其截下。
餘慈當然不是個蠢貨,見最嚴峻的危機暫時緩解,暗中鬆了口氣,卻隻是略微偏轉身形,朝著來時的方向拱了拱手
“老祖可在?”
對麵倒是沒有刻意拿大,應聲而至。
昏暗地層間似是吹起一陣風,那卻是土石流動之故,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方圓數裡的地層便魔術般給掏得空了,光線似乎都明亮起來。
這下便苦了屈成,隻能再往外移動,尋找合適的藏身地點。
穀梁老祖便在此刻現身,離了大約百尺距離,和薛平治分立在他兩側。鐵鑄般的臉上,隻有瞳孔灼灼放光,眸光照在餘慈分身之上,大劫法宗師的威壓,自然而然投注,幾乎可以代替之前的兩儀圈。
餘慈的投影分身模糊了一下,笑容卻是不變,倒顯出幾分神秘色彩。
這時候,穀梁老祖道了一聲“後生可畏”,著實沒有新意,但這反應,也實在經典。
餘慈又欠了欠身,一點沒有寒喧客套,直入正題“敢問老祖,要此劍何用?若是要拿它去和論劍軒換些身外之物,小子這邊,也是薄有身家,願先在此和老祖做一個買賣,也省了億萬裡奔波勞累。”
在場的所有人,都生出奇妙的感覺,若按常理,餘慈此言,可謂是“自不量力”的最佳注腳,收到的除了無視、輕蔑和嘲笑之外,再沒有其他可能。
穀梁老祖完全可以一耳刮子扇過去,笑罵聲“代你長輩教你知道長幼尊卑”之類。
可在此時此地此景中,沒有人會這麼想,反而覺得這個修道不超過五十的年輕人,當真是意氣昂揚,“後生可畏”!
隻憑這投影、分身難辨的手段,足矣。
而在穀梁老祖這邊,還要加上一個原因
由始至終,他都沒能看透餘慈的根腳。
尤其是像現在這麼接近的距離上,他沒有一點兒顧忌,各種神意感應、運化的手段全開,卻依然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在他這個層次上,神意力量與天地法則意誌的對抗已有些模糊,反而是模擬、滲透的時間更多一點兒,完全可以借天地意誌,透析部分法理、規則,
就算是長生真人,被他這樣掃描,也能看透個七七八八。
但在餘慈這裡,事態就徹底變了。
他能夠捕捉到一些清晰的片斷,那是餘慈生存在天地間,不可避免要依賴的天地法理;還有一些較為模糊的,與天地法則相接又相悖,這個大概就是餘慈邁入長生、獨立於天地、自成界域的根基。
到此為止,一切還算正常,可繼續透析下去,便陷入到一片空無死寂之中,更與前麵兩類片斷混染,形成一個接一個的斷層,整體上偏又渾然一體,甚至影響到了前麵的解析,讓前麵的結果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因為探底這件事兒,穀梁老祖有一陣沉默,然後他果斷舍棄了此一做法,回到更現實的層麵上。將頗有深意的視線,在餘慈身上掠過,又落到薛平治身上,如此一個來回,方開口道
“劍器神物,唯有能者居之,方不致於明珠暗投。後生小子,能有這等劍道造詣,數劫以來,也不過人而已,你也算是有資格的。”
這算是讚許吧,不過餘慈隻是靜靜等待,才不相信穀梁老祖會這麼好說話。
果不其然,緊接著穀梁老祖就是一個轉折“尋常兵器,代執殺伐,便是血流漂杵,也不沾殺孽,曆代流轉,並無所限。唯此凶劍,已有靈明,並生血殺之氣,汪洋如海,殺孽之重,舉世所無……”
餘慈越聽越不對勁,手按在劍柄上,依舊是微笑道“老祖之意……”
穀梁老祖竟也露出一個微笑,吐出的卻是鏗鏘如金鐵之音“劍留靈不留。抹消劍靈,再說交易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