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虹門如今在哪兒?”
“……滅了。”
“還不是嘛!沒了依靠,就算是‘大家’,早晚也是接客的角兒。隻不過,之前咱們兄弟倆說不定也能有一親芳澤的機會,如今投了夏夫人,恐怕隻有那些大豪、強人,才能湊得上去了。”
這一鞭子可是抽了一排人,剛剛還和此人說笑的修士,臉色發白。環目四顧,見四麵雖是大部分人沒有注意這邊,但附近還有十多位移轉視線,表情都是頗為微妙。
像是離他們較近的一個白衣文士,此時就啞然失笑,扭頭與他身邊朋友附耳說話,他的朋友卻是一位極出色的美人兒,隻是臉色略為蒼白,偏是穿著玄衣黑裙,臉上表情淡淡的,雖是附和著文士笑了一笑,但轉臉看他們的眼神,卻是冰冷得很。
越看越覺得難受,修士隻能低聲提醒道“周兄,周兄,且謹慎些。”
“怕什麼啊。牛老弟,不是哥哥嘴臭,其實這次天梁奪丹,你我兄弟要麼是走運得點兒好處,一飛衝天;要麼也就沉湖化土了,說點兒實話,又能怎地?再說了,更難得的話,我還沒說呢。”
“周兄!”
“嘿嘿,牛老弟勿憂,這不是夏夫人的段子,豈不聞‘地上啃屎,天上撒尿,域外洗澡’?”
便是俗語,這話也有些粗俗了,再加上周兄聲音越來越大,一時間人人側目。
周兄還不怎地,那牛老弟倒是越發地尷尬,想不說話,又過意不去,隻能硬著頭皮問“呃……這話怎講?”
周兄哈哈大笑,意氣風發“長生九境,有凡俗之境,指的是氣動、長息、明竅;有登天之境,是說通神、還丹、步虛;有長生之境,正是真人、劫法、地仙。你看看如今這局麵,凡俗世間,大劫之下,餓殍遍野,民不聊生,南方還好些,咱們北地各宗,也就隻能照顧城池周邊有限之地,其餘那些,豈不若野狗之於荒野,嘿,能找一口吃的,管它是什麼玩意兒!這不就是地上啃屎嗎?”
“呃,滿目瘡痍,令人心傷,周兄真是菩薩心腸……”
牛老弟擦去滿頭冷汗,隻能全力把話圓回來,一時無力再續,也不願再接話頭。可旁邊那位白衣文士倒是開了口,語氣清朗出塵,頗有磁性,卻毫無顧忌
“那撒尿何解?”
周兄嘿嘿冷笑“後麵兩條要連起來看。天地大劫,長生中人為避劫數,都往域外而去,沐浴至粹玄真,不食五穀雜糧,吹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這不就是在域外洗澡?”
他尋文摘句,念得搖頭晃腦,末了方道“倒是咱們這一界,沒了長生中人鎮壓,什麼牛鬼蛇神都跑了出來,想抓住機會,一舉翻身。為此劃線圈地,四處火並,與畜牲之屬,撒尿劃界,逾線則撕咬撲打的情況,又有什麼區彆?正可謂天上撒尿!”
牛老弟麵越聽越不對味兒,冷汗潸潸之餘,又一次環目四顧,隻見夜間林地幽幽,篝火外圍黑暗中,好似有猛獸暗伏,隻待衝殺出來。彆說外麵,就是附近幾個修士,雖也有嗬嗬發笑,圖個樂子的,但也有人臉上顏色不太自然,甚至揚眉豎目,想來已是自發代入。
總之一句話,現在篝火附近的氣氛非常非常古怪。
作為萍水相逢的朋友,他已經儘夠了道義,隻可惜效果糟糕,氣得為之倒仰,乾脆就想甩手離開。倒是後來接話的那個白衣文士,依舊興致盎然,或者是彆有用心,還在攛掇不休,連聲讚歎
“周兄高論。”
受此稱讚,周兄更是高興,口中滔滔不絕“如今世間綱常大亂,強者益強,弱者益弱,正可謂‘損不足以奉有餘’,弱肉強食……”
終於有人撐不住勁,冷笑道“既然你也知道如此,就把老子把你給弱肉強食好了。”
一言既出,篝火四麵殺氣橫流,牛老弟哀歎一聲,已經要遁走逃命。可在這時候,遠遠的不知誰叫了一聲
“出丹了。”
話音未落,就在天梁山島的兩峰之間空白處,一道寶光衝霄而起,光芒擴張,化為一個三足大鼎之形,其內部圈著層層煙氣,煙中有龍虎之形,咆哮翻騰,片刻之後,隨湖麵之風,異香流動,但凡嗅到香氣的修士,隻覺得氣血轟鳴,全身便似漲了千鈞之力,一個個心潮澎湃,也是揚聲大叫,不吐不快
“出丹了,白鶴道人煉出了天紫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