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大明!
“楊公子,你可算回來了,好幾撥客人都候著你呢。”
“楊三,何故延宕一日,讓咱家好等?”
“楊波,黃橋之行可還順利?”
梅府門口聚集了一推人,見楊波到了,紛紛上前迎候。
“徐先生,付先生,相文兄,左大人,給諸位拜個晚年,過年可安好?”
楊波翻身下馬,韁繩隨手遞給一個親兵,笑容可掬地作了羅圈揖。
付滿和徐驥好說,但韓讚周和左文燦也在場,楊波卻是沒料到。
韓讚周年前隨魏國公徐宏基去了南京,魏國公身份崇高,值得他親自相送,當然他也要去留守府述職,畢竟韓讚周還在留守府製下,給京城的密奏都要總管太監審看、畫押之後,才能送出。
左文燦年前死乞白咧地賴在知州官邸,開了春,不能再賴下去,這次算搬家,以後就要在沈家堡常駐了。
韓讚周到了梅鎮,聽說楊波去了黃橋,索性在梅鎮等候,左文燦倒是不想等,但他說了不算。
二撥人都是過了年關,便著急趕回沈家堡,都碰到了一塊了。
“楊波,怎地不見我家爾覺?”徐驥沒有尋見自家兒子,著急問道。
楊波一怔,奇道“徐先生,爾覺還在上古家,就住在香兒家裡,他不是要在黃橋考究農事?”
“哎喲”徐驥一聽,壞了,大呼“他不過是嫌我囉嗦,想要出去溜溜,聽說你去了黃橋,也想湊個熱鬨,如此而已。“
楊波大驚“可爾覺親口對我說,他此行是奉您之命”
徐驥神色沮喪,苦笑道“你信他?一個毛孩子,毛都沒長齊,考究哪門子的農事喲。”
楊波懵逼。
香兒見楊波似乎吃了癟,撲哧笑出了聲。
要說,徐爾覺還要年長楊波一歲,他毛都沒長齊,按徐驥的說法,楊波一樣不能成事。
徐驥醒悟過來,急道“楊波,你是天造之才,大明也沒幾個,你莫要多想,你不一樣的。”
“徐先生無須擔心,有香兒爹娘照拂,我還安排了香兒大哥古農,跟在左右,爾覺不會有事的。”
“少年人出去闖一闖,也不是什麼壞事,由他去吧。”韓讚周走過來,寬慰道“熬不住了,自個兒就跑回來了,黃橋離此地又不遠。”
這倒是啊,徐爾覺腰下也生著兩條腿,真受不了的話,他該比誰都跑得快。
徐驥心下稍安,轉身為楊波介紹他帶來的一幫教書先生。
攏共十來個人,其中一個著青衫的,留著山羊胡子,大概四十出頭,其餘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徐驥一一介紹,楊波一一作揖,滿臉堆笑,表示歡迎,輪到山羊胡子,楊波作了揖,那人卻假裝沒看見,隻是負手而立,很傲嬌的樣子。
這人名喚李西華,杭州人,進士出身,原本在朝為官,前些年,不忍魏忠賢專權,辭官回鄉,在當地書院著書立說,有時也教教書,跟泰西傳教士素有來往,還入了教,信了天主。
曾經參與翻譯過金尼閣帶來的西人著作,但他本人不懂番語,隻是聽人口述,記錄下來,再做文字潤色。
這樣的方式,耗時費力,又缺銀子,很快便堅持不下去了。
正是這個經曆,讓徐記驥想到李西華,李西華得知楊波有意資助那七千部書的翻譯計劃,欣喜若狂,立即答應來見楊波。
待見到楊波,見楊波如此年幼,心下難免失望,不禁自問,此子能成事麼?
“聽聞楊公子建了火柴廠,賺了不少銀子,有了銀子,立誌興辦學堂,乃是大義之舉,在下佩服。”山羊胡兩眼直視楊波,又道“此番前來,並非看重楊公子的銀子,卻是為了那七千部西人著作的番譯漢,有些事情,還是要說說清楚。”
楊波訕訕縮手,也不以為意,笑道“李先生,有話隻管講來。”
讀書人嘛。
知識分子,姿態總要擺一擺,清高一點,在所難免。
儘管在楊波看來,也都是在裝,愛裝不裝,隻要能辦事就成。
李西華甩了甩衣袖,拂了拂山羊胡子,問“教書旨在育人,敢問楊公子,何以為師?”
“學高為師,身正為範。”楊波張口就來,這話是陶行知說的,上初中的時候,刻在牆上,楊波至今還記得。
李西華聞言一怔,這話不錯呀,倒是小瞧了楊波這小子。
“又聞公子辦學,無意讓學子考取功名,學子學成之後,便到工廠為你掙銀子,可有此事?”李西華不依不饒,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