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短短大半年光景,竟讓劉二斂財三十餘萬,可盱眙正常年份,所納賦稅也不過六千兩。”楊一鵬歎道。
楊波奇道“六千兩,這麼少?”
韓讚周瞅著楊波,試探道“如果讓你來盱眙當家,你能繳多少哇?”
“十倍之數,輕而易舉,隻要我”楊波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韓讚周話裡有話,莫非有坑?便止住了話頭。
楊一鵬佯怒道“楊波,有話直說,藏頭露尾,像個什麼樣子?”
昨日洪澤湖泛舟,楊波倒是想過這個問題,盱眙南邊山多,山上可以種甜薯,甜薯可以用來製粉,洪澤湖魚多,魚可以用來做罐頭。
無非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再多建幾間工廠罷了。
甜薯做成粉,可以充當主食,罐頭可充做軍娘,銷路沒問題,軍中一年的消耗就不少,何況現在海船越來越多,罐頭可以買到海船上去。
“善,善,善”
楊波簡單地說了下,楊一鵬便連聲叫好。
關於分地問題,楊一鵬和韓讚周顯然認為,楊波的方案太不靠譜。
他們去過楊波試點分地的那個村子,跟村裡的頭麵人物見過麵,幫楊波列出了一大推的問題。
村民的抱怨最多的,有兩點,一是,不分尊卑,這與祖宗定製不和,嫡子和庶子怎麼能一樣呢?正室內和偏房,連相提並論都是個問題,還要享受相同的待遇?
二則,不分男女,也不可行,未嫁女子將來嫁人了怎麼辦?已嫁的被休了怎麼辦?
等等,不一而足。
楊波並不擔心,不過是些細微末節技術問題,畢竟後世有人這麼做過,大規模推廣之時,做些微調便是。
倘若楊一鵬堅決不同意他的方案,待方立春從桃源回來,他就撒丫子跑路,愛咋咋的。
楊一鵬心裡還在想著楊波的魚罐頭,盱眙確實需要工廠,因為桃源縣剛被水淹過,十室九空,人都跑到盱眙來了,要安置好他們,就要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否則,這些人衣食無著,早晚還得出個張三,李四。
三個人正談著,陶世清送來了一份戰情通報,楊波看罷,勃然作色,拍案而起。
韓讚周厲聲喝道“楊波,督帥大人在此,何時輪到你如此放肆?”
楊波拱手道了個歉,頹然坐下,把通報遞給楊一鵬,楊一鵬接過細看,一時默不做聲。
這通報來自雙溝,那裡是淮安衛的地盤,由一個名叫陳從宗的官軍千戶駐守,正好在楊波的後勤補給線上,楊一鵬給楊波的糧草是按衛所兵的標準下發的,楊波的兵不一樣,一個兵的消耗要高出普通衛所兵的五六倍,顯然不敷使用,楊波還得貼銀子,從海州購買糧草軍需,由謝文治派人護送到盱眙,這都是事先商量好了的。
陳從宗以都指揮使有軍令,嚴查匪區進出物資為由,給扣下了,即使出示了總督衙門開具的關文,他們也不肯放行,私下卻暗示,若能留下三成,即可放行。
顯而易見,倘若這通報所言為實,這個陳千戶意在截留糧草,所謂都指揮使的軍令,不過是個托辭。
站在陳從宗的角度,你楊波的兵每日大魚大肉,吃香喝辣的,我們隻能啃窩窩頭?
想吃點肉,就得去百姓家搶,摸隻雞,拉頭豬的,偏偏楊一鵬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也不行,那也不許,否則軍法處置。
不搶也可以,你官府得多給點銀子吧,可官府又沒錢,總不能讓我們啃著窩窩頭,還要打勝仗吧?
這是死結,無解。
隻是,你們不該去招惹楊波,你們以為楊波是個好的?他都能把你們的軍營給掀了,裘泗州就是前車之鑒。
無論如何,督帥府的關文,你們都敢不放在在眼裡,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楊波,你當如何處理?”楊一鵬沉聲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是我的信條。”楊波冷笑連連,振衣而起,說道“戰事未結,截我糧草,誤我軍機,按律當斬。”
他的遊擊將軍,嚴格說來,是營兵的軍銜,而淮安一帶的官軍,因為漕運的特殊性,多以衛所軍為主,此次楊波又假借海州中禦所官軍的身份,這讓楊波可以理直氣壯地講‘法’。
可見,有個合法的身份,也十分要緊。
楊波有言在先,淮安衛不出力,還則罷了,但不能拖他後腿,這不就應驗了?
此風不可漲,否則,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依楊波的意思,他要殺一儆百,不需要楊一鵬出麵調解,自己帶人去抄了陳從宗的軍營,一槍結果了他,陳從宗隻能自認倒黴。
楊波的想法和楊一鵬對楊波的猜測,如出一轍,看來楊一鵬對楊波很了解啊。
楊波和韓讚周都把視線轉向楊一鵬,如果楊波不打算撕破臉,這事兒還得他說了算。
楊一鵬當即取來紙筆,筆走龍蛇,寫下手令,對楊波說道“你拿我的手令,請陳從宗來盱眙一趟,本督要親自問問他,記住,不可加害於他,否則,誰也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