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魯國輔必須問個明白。
比如,普通士兵按定海衛舊製,軍餉九錢,按月足額發放到個人在四通銀行的戶頭。
這個魯國輔尚能理解,這是針對各級軍官的,直接發給個人,再想可夠下級的軍餉,就難了。
再比如,凡軍戶家屬,每人可在指定的糧店每月購買平價大米或者白麵二十斤,這也容易理解,這是針對蒲家和駱騰蛟的,斷了他們壟斷的門道。
可是還有些條款,魯國輔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魯守備,你不必驚訝。”
楊波雲淡風輕,笑道“人生下來,就該體麵地、衣食無憂地過日子,假以時日,舟山會變得跟沈家堡一樣,銀子多得沒處花”
魯國輔並未輕信,而是開始向楊波要說法了。
“何謂平價?”魯國輔不解地問。
“就是寧波府市價打八折,我保證平價糧比寧波府便宜兩成。”
這絕對是大手筆,可為島民省下不少錢。
去年福建和浙江南部都遭了旱災,到處都缺糧,糧價日日見漲,島上的糧價更是蒲家說了算,軍戶辛苦打魚換來的銀錢,又都流進了蒲家的口袋。
小冊子鼓勵軍戶參與種植海帶,但全憑自願。
參與的軍戶,以家為單位,一次每家可得銀二量,以後每月還有九錢銀子保底,多勞多得,上不封頂。
隻要同意參加,楊波就一次性給銀二兩,以後每戶每月每月至少還有九錢?
“楊老板,照這麼說,什麼都不乾,也能得銀子?”
“非也”楊波搖頭。
“世上豈有不勞而獲的好事?種植海帶前期沒多少收入,可能還需要投入,買些用具,最初的二兩銀子,不過是讓種植戶自己去買合用的工具罷了。”
“那以後每月九錢呢?”
“一旦種植戶開始賺銀子,每月的收入遠不止九錢,但在海上,氣候是個問題,海上起了風,一個浪頭打過來,便可將一切毀之一旦,有了這九錢銀子,即使遇到天災,島民的基本生活也不會受到影響。”
魯國輔愕然,楊波還真夠體貼的?
我信你個鬼。
小冊子就一個要求,所有人都需在四通銀行開個戶頭,楊波按戶頭發放銀兩。
這年頭沒有金幣銀幣,市場上流通的是碎銀,奇形怪狀,成色不一,這就帶來一個問題,交易的時候,特彆是官府對老百姓征稅的時候,存在‘火耗’的問題。
魯國輔斷定,楊波可能按照一定的比例收取‘火耗’銀子,蹊蹺應該就在這裡。
但楊波的回答很乾脆,四通銀行不收‘火耗’銀子,銀行可能會因此有些虧損,但虧就虧了,沒關係的。
難不成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楊波攤手道“讓利於民,我願意。”
魯國輔兀自不信,無奈之下,楊波隻好跟他講清楚來龍去脈。
火耗,是指碎銀重鑄成銀錠的折耗,始於萬曆年間,自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以銀代稅的政策之後,老百姓上繳的碎銀需要鑄成銀錠,因此就有了折耗,被稱為‘火耗’,這部分損耗,官府自然不願意承擔,於是就讓老百姓多交一份‘火耗’銀,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不等,也有高出比正稅好幾倍的。
也就是說,征稅時,火耗銀加多加少,都是官府一句話,通常,加價的火耗,鐵定大於實際火耗,其差額就被各級衙門給私吞了,普通老百姓再次被盤剝。
而在有明一代,白銀是主要的流通貨幣,火耗銀基本上成了一個合法壓榨百姓的手段。
四通銀行雖說不是官府的府庫,但涉及到銀子進出,道理是一樣的,難怪魯國輔對此有深深的疑慮。
不止是魯國輔,連封萬裡也是如此,不對儲戶收取火耗銀子,虧損的就是自家銀行,他當然不願意了。
其實,火耗的比率沒有那麼誇張,楊波然讓實驗室做了測試,耗損在百分之五上下。
考慮到,現在銀行對普通老百姓的業務量很小,即便不收火耗銀子,到銀行來存取的戶頭也極少,帶來的火耗損失,其實不大。
而四通銀行在沈家堡的業務,多是大項目,都是大宗的銀錠,幾乎沒有碎銀,也就談不上火耗了,而這些大項目可是為銀行賺了不少銀子。
四通銀行在沈家堡當貸款業務賺來的銀子,要遠遠超過因為火耗帶來的虧損,所以算總賬,銀行不虧。
‘銀行之事,要謀劃長遠,不能隻圖小利。’
楊波把封萬裡說服了,當然也能把魯國輔說服。
事實上,楊波所圖,要遠超他們的想象。
但這一點,楊波是不會現在就告訴他們的。
銀行鋪開了,天下的銀子儘收於銀行,那會是什麼情景?
那就意味著銀行掌管者天下人的財富,這就是資本啊,資本就意味著權利,這一層,楊波在清楚不過,特彆是在有火槍的加持下。
那基本上,就是為所欲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首先一個,可以發行貨幣吧。
倘若有了金幣,銀幣,火耗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但做到這一點,楊波需要控製一個金礦和銀礦。
據說這個時代,日本盛產白銀,但楊波了解得不多,雷矬子此番出海,其中一個使命,便是要為楊波一探究竟,到底是誰在控製日本的銀礦?
楊波準備了十支火槍,放在幽靈號上,想要送給日本人,這便是楊波跟李文玉所說的小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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