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缺餉,就得鬨兵變?
袁崇煥在奏折裡言稱,倘若朝廷不速發遼餉,就算賊酋不至,軍中自相殘殺,必自潰也。
他的奏折向來如此,文風犀利,直戳人的心窩子,所奏之事,常有浮誇之嫌。
這不過是他的一麵之辭,而在朝堂上,彈劾邊軍將領虛耗錢糧,驕恣不法的奏章更是屢見不鮮。
且看眼前這位他心中的愛卿,有沒有應對之策。
“萬歲,剛才殿前,遇上幾位閣老”
周延儒不提還則罷了,這麼一提,崇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軍餉這東西,前線永遠嫌不夠,但軍餉需要朝堂上的大人們去籌措,永遠嫌太多,本就意見不一。
一個說,前方吃緊,後方緊吃;一個說,驕恣不法,索餉無度,就是這麼個意思。
幾個閣老到了皇帝麵前,有說軍情緊急,趕緊發的,有說要皇帝下旨斥責的,而首輔韓爌,則是兩邊說合,說好聽的,是老成持重,為人中正,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是和稀泥,哼!
崇禎臉上顯出不耐的表情,揮手道“朕現在要聽聽你的意見,愛卿隻管暢所欲言。”
周延儒稍稍挺直身體,輕咳一聲道“萬歲,那微臣就試著說一說。”
“軍中出現兵變,不可等閒視之,以往,邊關守兵防的是外敵,而今卻連自家的兵也要防,錦州兵變,發軍餉,寧遠兵變,再發軍餉,如此,鎮守邊關的軍隊都要有樣學樣,那可就不妙了。”
崇禎問道“以愛卿之見,又當如何呢?”
“此次情況緊急,不得不發,為今後計,須有一個長遠之策才好。”
崇禎扯過那奏折,點了點,“糧餉以栗為最好,可山海關並不缺栗,袁崇煥要的是銀子,這樣看來,軍兵為什麼會鬨兵變?朕以為著其中必有內情。”
“萬歲明察秋毫,微臣也認為有蹊蹺,不能排除那些驕兵悍將有意煽動鬨事,以此來要挾督師袁崇煥的可能。”
“哦”
崇禎輕輕地哦了一聲。
自從看到袁崇煥的這份奏折,崇禎就在懷疑袁崇煥是在借兵變要挾他呢,袁崇煥不思皇恩,還敢要挾皇帝,那還得了,崇禎心中憤恨不已。
這才找來幾個閣老相談,閣老都是曆經幾代皇帝的老臣了,老成精了,可他們卻對皇帝的疑慮視而不見,也讓崇禎心生不滿。
而周延儒的一番說辭,十分地中肯,打消了崇禎心中的疑慮,崇禎對周延儒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現在是多事之秋。”
崇禎臉上終於有了喜色,說道“周愛卿,朕希望你早日嶄露頭角,也好助朕一臂之力啊。”
“為萬歲進忠效命,乃是微臣的本份。”
崇禎笑著將周延儒送出文華殿,意猶未儘,結束了早朝,竟自起駕,比平素早了幾刻回到乾清宮。
“信王”
周皇後本就有喜事兒,見皇帝心情不錯,更是喜笑顏開,竟用了信王來稱呼崇禎。
崇禎和周皇後是患難夫妻,信王是崇禎登基之前的封號,這個稱呼對他們有特彆的含義。
“皇後有遇上什麼高興的事兒,說出來,也讓朕高興高興。”
“皇上,你來”
周皇後急切地拉著崇禎的手,向寢宮走去,崇禎顯然誤會了,笑言“現在?”
“皇上”周皇後宜喜宜嗔,輕輕打了一下崇禎的手臂,小聲道“今晚,好不好?”
“嗬嗬”
“臣妾呀有個亮堂堂的禮物,要給皇上看。”
“什麼亮堂堂的禮物啊?”
說話間,已經到了皇後的寢宮,皇後立刻招呼宮女,“拿出來,讓皇上瞧瞧。”
來了個宮女應聲去裡屋,不一會兒,一道亮光一閃而過,把個崇禎嚇了一跳,驚道“什麼東西?”
“咯咯”
皇後掩嘴兒輕笑,卻不肯說破。
隻見兩個宮女將那四四方方的物事輕輕在牆角放下,崇禎竟也躡手躡腳起來,近前觀瞧,這一看不打緊,‘啊’的叫出聲,身體直往後退。
崇禎吃驚不小,一時說不出話來,轉身望著周皇後,兩個宮女也吃吃地笑著。
“皇上,這是韓讚周托人捎來的玻璃鏡,還是那個楊波倒騰出來的。”
周皇後放肆了一回,推著崇禎,走到玻璃鏡前,還招呼崇禎蹲下,又道“這東西兩尺高,一尺寬,韓讚周在信中說,這玻璃鏡最難在於做大,楊波花了不少功夫,才做出來的唯一的一件,孝敬皇上你的,世上獨此一份。”
“楊波倒是費心了。”崇禎喃喃道。
鏡中他和皇後的影像實在太過清晰,皇後素顏朝天,依然是天姿國色,而他竟然看到自己頭上的一根白發,可謂纖毫畢現。
“幾時送來的?”
“剛剛到,隨行的還有一封楊一鵬和韓讚周聯署的奏折”
周皇後笑吟吟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又道“這鏡子,用的時候要裝在牆上,如此,便不用著麼辛苦蹲在地上瞅來瞅去了,咯咯”
崇禎終於緩過神來,不過卻不肯站起來,周皇後隻好陪著,繼續跟崇禎解釋怎麼個裝法,怎麼個用法。
崇禎嘖嘖連聲,讚歎不已。
“皇爺”
這時候,門外傳來王承恩的聲音,崇禎和周皇後這才站了起來,腿腳都有些發麻了,崇禎問“什麼事?”
“兩封來自淮安的奏折,一封還是加急的,皇皇爺。”
王承恩的口氣怪怪的,崇禎和周皇後對視一眼,皺著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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