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言儘歡知道,厲不歸定然就是他的師妹,她終於下山了,她把山名用做了自己的名字,究竟是想歸,還是不歸呢?
厲不歸殺人沒有邏輯,有欺男霸女的惡霸,有逼良為娼的賭徒,有為非作歹的邪教,也有貪贓枉法的朝臣。
就在彆人以為厲不歸是個俠骨柔情的好人時,她又殺了剛剛做了爺爺的木匠,路邊喝醉酒的醉漢,從青樓走出來的書生,和破廟裡乞討的瘋子。
言儘歡寫下的那封信,是想讓他的師妹來教自己的女兒習武的。
他今日看著言禪衣的手臂時,便想起了在不歸山上時,有一次他獵了一隻野豬回來,便看到隻有七八歲的厲纖雲在那顆梨樹下,舞了一場彩綢。
他記得那時師妹還小,師父沒有給她袖劍,而是給了她兩條彩綢。師父說她還太瘦弱,先從彩綢練起,彩綢舞好了再換成鞭子。那時師妹才剛剛學完一套完整的劍法,便一直用彩綢在勤加練習著。
言儘歡看完那場彩綢舞,他明知道那是劍法,可他還是覺得像舞一樣,鵝黃色的綢帶像是有了自己的靈魂一般,時而張揚肆意,時而雲卷雲舒。
他甚至丟下了野豬,激動的走到樹下,對著瘦弱的厲纖雲說,“師妹,這劍法太美了,將來我若有了女兒,你能不能也教教她?”
他記得師妹笑了,師妹很少笑,似是童年吃過太多的苦了,所以儘管年幼但卻也始終是冷清的。
可那天師妹笑了,他不記得那個笑容的模樣,卻記得那好像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師妹笑。
師妹笑的露出了八顆牙,她點點頭說,“好!我定將她教的誰都不敢欺負她!”
言儘歡將牆上懸掛著的赤霄劍取了下來,愛憐的摸了摸,想拔出來看看,卻又躊躇著將劍掛了回去。
當言儘歡正借著月光撫摸赤霄劍的時候,言禪衣的籬菊院裡突然飛身下來四個人。
“誰啊?”言禪衣此刻是真心覺得身邊的丫鬟太不夠用了,風華依舊在忙碌著畫廊的事宜,風月又還在宮裡沒有回來。
爹爹走的時候她已經累極睡著了,現在醒來躺在床榻上,隻覺得一身酸軟,動一下都齜牙咧嘴的疼。
她的廂房裡一片漆黑,連個掌燈的丫鬟都沒有,更彆提給她弄點吃的來了,她都快餓暈了。
“風華是你嗎?我快餓死了快給我弄些吃的來吧!”言禪衣隻聽到院子裡有動靜,估摸著這個點了該是風華回來了,所以便直接大聲喊著,燈亮不亮無所謂,關鍵是肚子好餓啊!
廂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熟悉的男聲帶著濃重的關心傳了過來,“你怎麼了?”
言禪衣還愣愣的沒反應過來,便被那熟悉夾雜著鬆香的檀香的身影給扶坐了起來。
她疼的還來不及齜牙咧嘴,便張嘴問道,“未有塵,你怎麼來了?”
房內的燭火一一被點亮,言禪衣這才看到廂房裡多了兩個女子,看起來都和風華差不多年紀,一個沉穩的點燃燭火便低著頭站在原地,另一個卻是很活潑的端著點亮的燭火,滿眼好奇的打量著言禪衣。
兩人還都穿著言王府的丫鬟衣服,而且兩人長的幾乎沒什麼差彆,濃眉大眼,英氣十足。大概唯一不像的便是眼神了吧,沉穩的那個眼神犀利而嚴謹,而活潑的那個則是天真而興奮。
“本想把風月給你送回來,可是風月和風骨都不見了。我的人都已經到京城了,不過隻有三位姑娘,想著你身邊丫鬟少,便給你送過來了。”未有塵見言禪衣正盯著兩位姑娘看,有些不悅的掰過她的臉又道,“現在輪到你回答我,你這是怎麼了?”
言禪衣見自己手臂正被未有塵拽在手上,上麵的淤青似是比下午還要嚴重些了。
爹爹大概是以為會有丫鬟來給她擦藥,所以手臂還是爹爹拆開布條後的樣子。
未有塵這才看見言禪衣手臂的淤青,也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中又滑又嫩的,正是她裸露著的手臂。霎時臉上一片燥熱,又不敢猛然放下怕弄疼了她,便隻好輕輕的放下了她的手臂,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眉頭卻是緊巴巴的皺成了一團。
“沒事,下午訓練時受了點傷,看著嚴重但其實都是皮外傷。”但是依然好痛,這句言禪衣沒敢說,甚至還忍著痛將手臂縮回了被子裡。
“主子。”風流的聲音從廂房門外傳來,未有塵快速的起身走了出去。然後又快步的走了進來,手中卻多了兩個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