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了一圈,看著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未有塵便飛身上前摘下了一片梧桐葉,遞給十七道,“把這個帶給言姑娘吧。”
十七接過那片梧桐葉,頓覺無語。
原本覺得主子喜歡的這個總是扮男人的女子是個有毛病的,大半夜的讓自己來送一筐子廢紙。
沒成想自家主子也是個病的不輕的,讓自己帶回去一片樹葉。看著自家主子臉上那蕩漾的笑意,十七隻覺得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未有塵抱起那一筐廢紙,嘴角還噙著潛藏不住的笑,走回了廂房。
撕紙如筐,虧他家禪丫頭想的出來。他也是呢,思之如狂。
“從彆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想起禪禪被自己逼著以久彆重逢作的詩,未有塵就有些許的心疼。時間過的可真慢啊,什麼時候,禪禪才能沒日沒夜都隻陪伴在自己身邊呢?
這幾日未有塵一直在看著他家禪丫頭講的《三國演義》,什麼草船借箭,什麼三顧茅廬,什麼空城計。
他自詡是博覽群書的人,卻對這些東西聞所未聞,他覺得這些結合起來,都能編成一本兵書了,反正閒著無事,便開始將十七謄抄的故事加以潤色,給裝訂了起來。
裝訂好後,他卻是第一個給了蘇若水看。
未有塵對蘇若水的感覺很奇怪,原本兩人才氣相當,也曾惺惺相惜過。可卻因著言禪衣,未有塵莫名的對著蘇若水便再也親近不起來。
可到底曾經他給過自己那麼多的幫助,雖說自己也是用自己的勞動,在他的手中賺取活下去的銀兩。但得到這般稀罕的好故事,未有塵卻又是第一個想要和蘇若水分享。
他隻是覺得,這個故事,蘇若水定是要比旁的人更懂得欣賞些。而且他也想去炫耀一下,這是他的禪禪小寶貝講的故事,他比他蘇若水要先知道。
但其實蘇若水早就知道了,他也在時刻都關注著言禪衣。他知道有人以言將軍的名義給許多將士發了浴桶,他知道言禪衣擴展了火頭軍,又強製讓四十歲以上的士兵退伍,他知道她每日都在火頭軍裡給大家說書。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所以他很難受。他知道浴桶是未有塵送的,他知道言禪衣沐浴摔傷了腰最後被未有塵抱回了營帳,他知道未有塵夜夜都會去軍營看言禪衣,他隻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難受。
從年齡上講,蘇若水大言禪衣整整十三歲。從關係上來講,蘇若水是言禪衣的堂舅舅。他們兩人中間的鴻溝不止一條,蘇若水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她有著那麼大的興趣。
自從言禪衣去了軍營後,他的那個真實又詭譎的夢便停了。原本夢中日漸清晰的臉龐,此刻已然又成了模糊一片。他有些失落,但也越發篤定,他和言禪衣的關係,定是不一般的。
或許他的夢,就是他們的上一世。雖然他還沒有理清楚夢中的人物關係,但那個眼角綴著紅痣的少女死在自己懷中時,自己的痛苦,即便是醒來,也久久無法散去。
他一直是個冷淡如水的人,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而言禪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產生興趣的例外。
言禪衣是一座寶藏,蘇若水卻已經準備好了鏟子。他想要把寶藏轉移到他的後院去,而那些擋住他揮舞鏟子的人,他一個也不會留情。
言禪衣是在午膳後,才收到了十七帶回來的梧桐葉。有些嬌羞,又有些惱怒。自己好歹動手撕了幾張紙,還在竹筐上寫了個“如”字,可這未有塵卻隻是回了一張梧桐葉。
梧桐,吾同。怎麼看都有些敷衍,敷衍到言禪衣想摔桌子,但卻還是將那片梧桐葉,小心翼翼的塞入了自己的枕頭下麵。
還有兩日便該要閱兵了,上午去統計了一下軍中的人數,士兵還剩下四萬七千人。除開大概還有不到三千的四十歲以上士兵,離言禪衣這次裁軍的目標數也還相差甚多。
她是計劃著,至少要裁去一萬人的,可現如今離她的目標,還差著四千人。
估摸著言都統這兩日也該回來了,也不知道火頭營那些無法自理的士兵,到底能不能送去石洲。
言禪衣有時候會想,現代那一套鼓勵軍婚的法子,若能搬到這來用就好了,就不用愁這些孤寡士兵無處安置了。
給軍嫂發俸祿,給軍婚家庭的孩子減免學費,優先舉薦參加科舉或公職。
若是這些能做到,她還需要為士兵安置的問題愁白了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