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稚童,對琴師的靈力是無法回饋的,然而這個孩子的身體,竟能自行將他催動的靈元瞬間吸收殆儘。
望著孩子,風儘歌麵色沉凝,半晌沒有說話。他身旁的修靈則卻焦急不已,“師尊,不如我們去亭皋處火,先暖暖孩子?”
眼下,那孩子已凍得奄奄一息,瑟瑟發抖,問他是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也發不出半點兒聲來。
風儘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雨霂,“勞煩神女去打探一下這孩子的身世,我們在岸上等你。”
秦雨霂心領神會,禦琴而去,待回來時,發現篝火高燃,孩子已經恢複了精神,正與修靈則在火堆旁滾雪人。風儘歌獨自臨岸撫琴,音色依舊蒼茫,卻雜了一絲燥氣。
“他是巫雲村人,今年五歲,乳名花生,爹娘在他剛出生時就被流寇殺了,與姥姥相依為命。”
說到此處,秦雨霂頓了頓,凝眉望向孩子,“可是……就在剛才我去村裡的時候,村長說,老人因尋孫兒尋不到,半個時辰前心疾突發,死了。”
聞言,琴聲戛然而止。風儘歌眼神閃爍,雪花撲簌,“你說,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如此蠻橫地吸收天地靈元?”
難道是……開天石?
吸收了開天石力量的並非是物體,而是這個孩子?!
秦雨霂霎時臉色煞白,背脊一涼,冰清玉潔的肌膚蒙上了一層薄霜。
似是感覺到了那股肅殺凍氣,風儘歌撥弦驅了冰寒道“此事,本尊也隻是推測。”
“如今這個孩子已無親人,我們又救了他,依靈兒的脾性,定是想將他帶回去的。”
秦雨霂歎息道“若他真與開天石有關,定不能放任自流,可若讓他留在靈兒身邊,終是隱患,不知風尊打算如何處置?”
風儘歌權衡道“先保全靈兒的安危,再為孩子擇一處人家,設下結界,待弄清楚孩子的情況,再尋機解決……”
正說著,那邊修靈則總算先累得不行歇了下來,見秦雨霂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便一路小跑來問消息。果然,得知了他的身世後,央求著將孩子帶回天虞山。
好說歹說,風儘歌仍未答應,理由乃是孩子資質淺薄,並非可造之材。
修靈則本就是個倔強人兒,他既不肯,她便一直和他繞下去。
於是繼續說“即便沒有靈根,養在後山學幾招劍術自保也是好事,哪怕最終他隻能劈柴做飯,也算有事可做,有伴相陪,如此讓他平安一生,不也是一樁功德?
難道,收一個五歲小童,便會天下大亂不成?”
不知是因為她的糾纏,還是因為最後的那句話戳中了他的心扉,風儘歌終於鬆了鬆唇角,“那你就與他說,是她家人教他去伏羲學藝的。”
似是從未笑得那麼歡欣過,修靈則道了謝,雀躍而去。
眺著雪中嬉戲的二人,風儘歌久久沒有言語,隨手禦著風圈,似是發呆、又似作沉思。
風圈卷來他們的對話聲——
“花生沒有大名麼?以後入了琴門,可不能再叫乳名了。”
“沒有……要不,師姐給我取一個。”
修靈則踱步雪中,兜兜轉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有了,你以後就叫做‘百裡拂雪’!”
耳畔,百、裡、拂、雪四個字異常清晰。風儘歌與秦雨霂刹那對視,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