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問天下!
伏羲琴門。
挽風樓的高閣中,虛影一閃,風儘歌現了身。他一手捂住了心口,癱坐在了榻上。
守在琴桌前的木北辭慌忙上前攙扶,憂心忡忡,“師尊剛剛替拂雪加持封印,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現在又頻頻以靈犀引分身,再損耗下去,恐怕離仙道……”
風儘歌打斷了他,擺了擺手,“本尊沒事。”隨即喚了挽風,奏起了《清心咒》。
清心咒……?
看著床榻上盤膝而坐,閉目凝神的風儘歌,木北辭一時愣了神。
清心咒,驅邪魔,平愛恨。
眼前的,還是素日那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伏羲琴尊嗎?
待宋清歡與修靈則傷勢痊愈,距緋花岰開課已三日有餘。
三日內,最不可思議的消息便是傷人的真趣郡主不但沒有被嚴懲,反而被收作了內門弟子。由此,霞尊對真趣的袒護似是做實了琴門內的小道傳聞。
而入門後,真趣愈發得誌猖狂,三言兩語中儘是“師尊”二字,愈顯二人有些曖昧。
聽學課業除操琴之外,儘是極儘風雅的學問。其中修靈則最不喜黑白棋,雖在此道無甚精進,
可畢竟昔日她就是憑借著文武雙全名震東京的,其餘各門皆手到擒來。
隻是,如今再撿起舊日太上皇的各種喜好,風雅之心被淒涼之情欺占了一半。
每逢講學,霞尊身側隨侍隻有淺淺一人。
蘇淺淺不喜言語,但無論是端茶倒水還是鋪紙研墨,樣樣都能做得恰到好處又恰逢其時。烹的茶幽香淡雅,研的墨勻和稠潤。
隻是,以琴門眾人的眼光,就算入得宮中,她也至多是個嬪妃貴妃,不及大師姐八麵玲瓏,是協理中饋的皇後才乾。
閒話幾乎都是修靈則練習風團時卷來的,她一貫兩耳不聞窗外事,與宋清歡同進同出同起同臥。落霞琴霞風流,門風開放,眾人遂不以為意,隻當她二人是一人密不可分。
唯有公孫長琴,偏偏見縫插針,閒來無事便要去尋宋清歡,或閒聊或指導、或送禮或打探,以至於公主本人都顫悠悠地以為霞尊莫不是想做駙馬?
莫說公主殿下有疑問,連修靈則也覺得公孫長琴的行事越來越荒唐,此前他還處處盯著她,可自從有了真趣和清歡,似是覓得了新歡,隻盯著她二人去了。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修靈則獨自撫著琴,胸口似有煴火灼燒。她抿著唇,呼吸漸漸急促,而指下的琴曲也一轉再轉,最後不自覺地奏起了《清心咒》。
琴聲戛然而止,修靈則隻覺有一股無處宣泄的煩悶,棄琴出了門。步履匆匆,行至煙霞樓外,她霎時停住了腳步。
眼前,公孫長琴與真趣一前一後步入樓中,兩人的間隔僅一步之遙。
她轉身就走,可行了兩步,又踅了回來,尋了樓外小苑,撿了一處桃李芬芳的花林中坐了,等待真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