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扶著抖著身子佝僂著的宋楚吟出了鳳翔宮。約莫百步,宋楚吟甩了她的手,挺直腰杆臉色鐵青道:“你當她剛才那一曲是為我奏的?那是為她自己!”
至此,宋清歡才知道一向在母後麵前示弱的皇兄原來一直都在隱忍,因為同情也因為親情,她漸漸站在了親皇兄這一邊,兩人愈發親密,直至她入畫親眼看見弑父的這一幕才幡然醒悟。
就在宋楚吟與皇後心生嫌隙之際,陳百納連夜悄悄入了東宮,身側還帶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拭琴”。小童原名曾巧,本是通天觀內專責拭琴的琴童,極通音律,深受凝帝喜愛。
作為凝帝羽化當日的證人,他憑借記憶哼出了當日聽見的古怪旋律,並再三拜叩道:“當日凝帝羽化,我等就收到聖諭,說拭琴、抱琴、扶琴、挑琴等十二位琴童侍奉有功,而今先帝登天追隨琴帝,特遷我等去城外三清山上的琴帝祠繼續供奉,並將凝帝所留之物一並遷去。
我等便依旨到得三清山上的琴帝祠,誰知卻早已有一隊人埋伏其中,見了我們就要殺人滅口。幸而先帝保佑,我以先帝生前授我的一曲師曠琴樂自保,才和抱琴兩個逃了出來。
那幾個殺手窮追不舍,抱琴傷重死在了半道,而我有幸被一琴師所救,他叫我男扮女裝躲在斜陽郡的戛玉坊,又授了我些煙花小調,才能苟活至今。”
說著,他解下背著的琴囊,將凝帝生前所撫的寶琴奉上。
宋連城愛撫著父皇遺物哭了一場,隨即又將此琴還給拭琴道:“你既得此琴,可見是它的有緣人,也是父皇的恩人,不如本王就將此琴替父皇贈予你,望你將來能有一番作為。”
拭琴推拒一番,見太子執著,隻得收下,感激不儘抹淚道:“小人日後必當日日苦修,隻盼能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現在並非時候,或許將來可以。”宋連城歎息一聲,“山雨欲來啊!”
“那……殿下,可否賜此琴一名?”
宋連城沉吟半晌道:“不如就叫作‘萬壑鬆’如何?你且回去將此琴重新髹漆,打磨形狀,以免遭難。將來你若出世不便,抑或你我離彆日久,亦可改此琴名為姓名,我必認得你。”拭琴又頻頻叩首不已。
稍後,三人將他供出的旋律與瑤瑟二妃逝世時的旋律一和,竟湊成一句,隻是那一句極其怪異,一時半刻也搜刮不出出處,故而隻能作罷。
宋連城忽問道:“你說爾等遷去三清山乃是聖上旨意,宣旨的可是梨官?”
拭琴一想,忽然捂住嘴,暗道:“怪不得,不是梨官,是個麵生的伶官,清瘦妖嬈,雋美嫵媚,比起我等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了,衣著也比普通伶官要高貴華麗些……”
宋連城心下道:“該是皇後跟前的琅官琳琅無疑了。”隨之命暗衛悄悄將拭琴送回斜陽郡,再與陳百納計議了一會兒,百納自薦去尋這一句旋律的出處。
陳百納為此明察暗訪搜尋了一年有餘,終於打探到了消息。他在斜陽郡尋到了一個常常東西來往做生意的行腳商,那商人道:“這聲音……倒像是鳥兒唱的。”
就此一句話,提醒了陳百納,他此一年各處拜訪琴門、琴師,求問琴譜始終一無所獲,原來是方向錯了。於是問那商人像何鳥叫,那種鳥兒又在何處?那商人便說出一個偏遠山穀,他也隻是路過時偶爾聽見鳥鳴,具體不詳。
百納聽罷,匆匆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