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會讓人的體能提前消耗殆儘。
這種緊張包括精神上緊繃，由此帶來了疲憊，以及身體緊張，由此帶來了肌肉疲勞。
中場休息是補充體能和放鬆精神、身體的好機會，十五分鐘的時間，足夠讓情況發生重大變化。
不過在紀念體育館老舊的客場更衣室裡，菲爾傑克遜能覺察到空氣中緊張的氛圍。
這種緊張並未因為比賽過半而消散，反而有越來越濃厚的態勢。
昨晚霍瑞斯格蘭特在酒店裡一晚上沒睡好，傑克遜看到他很早就起床去健身房跑步，在過去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萊文斯頓據說早上吐了三次，睡前他說自己感覺不錯的。
比爾卡特萊特吃早飯時和傑克遜說：“這就是一場普通的比賽。”
傑克遜立刻就知道，卡特萊特很緊張，如果真的是普通比賽，他不會這麼說。
最讓傑克遜擔心的斯科蒂皮蓬反而是真正放鬆的那一個，上半場他的表現很不錯。
進攻、防守端給了球隊足夠的支持，而卡特萊特和格蘭特都患有“恐甘症”，一旦麵對阿甘他們就狀態全無。
老將巴克威廉姆斯很穩定，他經驗豐富，意誌堅韌，做到了一切能做的，在常規賽和東部的季後賽，威廉姆斯一度成為球隊內線領袖級的人物。
某些情況下，他可以替代喬丹成為場上的精神核心，他的防守貢獻，真正讓公牛成為了銅牆鐵壁。
在東區決賽，他的數據遜色於格蘭特，但威廉姆斯成功纏住了殺傷力強大的梅爾文特平，在防守端遏製住了活塞的恐怖前場。
巴克威廉姆斯最大的問題是他的size，他隻有6尺8，是個偏小的四號位，不管對位阿甘還是薩博尼斯，身材上都吃大虧。
整個上半場，阿甘幾乎盯著巴克威廉姆斯單打，把這個優秀的大前鋒打得處於半崩潰狀態，完全防守不住，力量身高差距太大了。
不過這點傑克遜早有預料，不管巴克還是卡特萊特，單防阿甘肯定會被打爆，這是意料之中的計提損失。
真正讓傑克遜感到憂慮的，是威廉姆斯在進攻端無法給予球隊足夠貢獻，這點在東部決賽已經有端倪。
隻是活塞整體打不過公牛，威廉姆斯在進攻上的缺失自然可以忽略，而且威廉姆斯的前場籃板球給活塞造成不小困擾。
可是麵對開拓者，威廉姆斯的前場籃板功能也失效了，阿甘坐鎮三秒區，後場籃板幾乎全包，上半場威廉姆斯隻搶到一個前場籃板。
對公牛這種低位進攻相對乏力，內切戰術運用較多的球隊，前場籃板，二次進攻是非常重要的得分手段。
既能輕鬆得分，還能擾亂對方防守，進一步打擊對手的防守計劃和防守士氣，可謂一舉兩得。
但阿甘在籃下將這種機會大部分都斷絕了，這也是甘國陽回到中鋒位置後的重大意義。
薩博尼斯是個非常優秀的內線防守球員，但阿甘在籃下的防守是統治級的。
菲爾傑克遜想到了比爾拉塞爾，球員時代傑克遜在尼克斯效力，當時已經是拉塞爾生涯最晚期。
6768和6869賽季，當時尼克斯已經湊出了後來70、73年奪冠的班底，但他們在季後賽依舊打不過垂垂老矣的波士頓凱爾特人。
1969年季後賽，尼克斯在東部決賽擁有主場優勢的情況下被凱爾特人2:4淘汰，那是拉塞爾的最後一個賽季，他已經34歲。
但他在防守端的影響力依舊是統治級的，傑克遜那年季後賽沒有獲得上場機會，他一直在場邊坐著看隊友比賽。
他明顯觀察到，拉塞爾在三秒區時，隊友攻擊籃筐的技術動作都會變形，弗雷澤、布拉德利、德布斯切爾，在麵對拉塞爾時都會下意識躲閃，甚至使出自己根本就不擅長的換手上籃——結果當然是不中。
而拉塞爾在防守時會故意空出一個位子給那些小個子，放你進來，然後一巴掌扇飛你的上籃。
等到拉塞爾拿下最後一個冠軍功成身退，1970年尼克斯立刻原地起飛，一路殺入總決賽奪得總冠軍。
現在，阿甘在籃下的防守就是拉塞爾級彆的，甚至比拉塞爾更強，因為如今聯盟的外線攻擊力也更強了。
60年代可沒有喬丹這種飛天遁地，直殺籃下把球扣進籃筐的超級外線，阿甘卻可以和這樣的外線抗衡。
傑克遜知道，威廉姆斯已經做到了極限，很難要求他做的更多，還是要從外線打開缺口。
與此同時，在開拓者的更衣室裡，鮑比貝爾曼對外線的強度不夠滿意，上半場除了彼得洛維奇，其他外線球員的進攻亮點太少了。
波特、劉易斯的投籃命中率被壓製的很低，空間無法拉開，導致內線越來越擁擠，到第二節後半段，肉眼可見甘國陽持球進攻越來越艱難。
好消息是比賽的節奏依舊掌控在開拓者手中，他們有主動權。
微弱的領先優勢帶來的心理壓製，會讓球員們打得更放鬆和自信。
當然，貝爾曼心裡很清楚，強弱的轉換就在一瞬間。
一旦對手起勢，在兩個回合快速將比分反超翻身，局麵對開拓者而言將迅速崩塌。
“防守，我們必須提升防守，喬丹在上半場得分太容易了，我們的防線已經出現了鬆動。強度要繼續提升，還有注意你們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
進攻不利的情況下，貝爾曼沒有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而是強調防守，因為他清楚，防守是壓艙石。
如果打彆的球隊，開拓者會一攻到底，把對手徹底摧垮。
對公牛不行，防守必須跟上，否則一旦進攻狀態波動，防守再咬不住，局麵就要翻。
貝爾曼和傑克遜有一點很像，兩個人都是大勢把控型的教練，他們不喜歡在具體的戰術細節上糾纏。
傑克遜對局勢的把控來自於他的賽場嗅覺，他在球員時期坐板凳，跟在霍爾茲曼身邊耳濡目染，練就了敏銳的感知力。
而貝爾曼更多依賴數據，助理教練交給他上半場的數據，貝爾曼發現開拓者上半場的進攻效率不高，主要靠阿甘在撐。
公牛的防守的確非常嚴密，尤其是對外圍的乾擾和封鎖，喬丹、皮蓬、巴克威廉姆斯對外線球員極儘所能去騷擾，導致開拓者戰術組織、轉移球和處理球大受影響。
好的進攻從來都是迫使防守方做選擇，進而首鼠兩端，反之亦然，好的防守同樣迫使進攻方不斷做選擇，以至於貽誤良機。
“進攻端繼續圍繞阿甘，低位是我們的優勢，我們要把這個優勢擴大，再擴大，直到他們傷口的血流乾！”
在這點上，貝爾曼比傑克遜更加堅決，他不玩什麼平衡，什麼和諧共振，波特蘭隻有一個太陽。
至於普林斯頓體係？都這個時候，總決賽打芝加哥公牛，還普林斯頓個屁，卡瑞爾來了也會想著把球給阿甘打。
常規賽用普林斯頓，是為了提升默契度，順便給阿甘更多時間休息，儲備更多體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用他的時候。
高端局的體育比賽就是戰爭，是行軍打仗，拚到最後就是拚誰敢打，誰勇於犧牲。
著名軍事家101同誌曾經說過，一切戰術中最重要的就是死打，打光就打光，完蛋就完蛋。
沒有這樣的覺悟，任何精妙的布置都不會起到效果。
這一點老爸是潛艇兵的貝爾曼，比父母是基督徒的菲爾傑克遜更有感觸。
甘國陽也完全理解貝爾曼的意圖，他的體能還很充沛。
中場休息結束，比賽繼續進行，球迷們也休息好了，回到座位繼續釋放噪音。
在球場外，直升機不斷從球館上空飛過，電視台的空中攝像將玻璃宮殿的外景和波特蘭的夜晚通過衛星電視信號傳遞到全球。
大半個地球的國家和地區正在關注這場比賽，包括處在戰爭邊緣的南斯拉夫，曾經和美國敵對的蘇聯，正冬日飄雪的南美洲。
大洋彼岸的中國，很多家庭沒有電視機，中午時間，不少人跑去有電視的人家裡一邊蹭飯一邊看直播。
實在沒有條件的打開收音機，中央廣播電台破例向全國直播這次總決賽，中央電視台宋世雄清脆的聲音通過廣播信號在田間地頭回蕩，就連抽旱煙的老農都要坐下聽一聽，在遙遠的美國正在發生些什麼。
舞台中央，喬丹下半場一開始就朝著開拓者三秒區發起進攻。
他意圖殺傷甘國陽，爭取在開拓者的固若金湯的防線打開一個缺口。
甘國陽沒有上當，他在空中閃躲開來，放喬丹上籃得手。
隨後，甘國陽就在低位接球，當公牛三人包夾時，立刻分球給到中路切入籃下的薩博尼斯。
薩博尼斯用泰山壓頂之勢，雙手大力扣籃得分！
薩博尼斯自從傷病纏身後，在比賽中很少扣籃，以保護他的膝蓋。
今晚，薩博尼斯獅子搏兔，能扣絕不會上籃。
以兩次突擊為開端，公牛和開拓者在第三節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大衛斯特恩在比賽現場觀看比賽，對這次對決他期待已久，並且肯定，這一定會是90年代NBA進入高峰的一個標誌。
即便如此，斯特恩也沒有預料到雙方首戰就打得如此激烈，強度如此高，好像這一場就定下總冠軍歸屬一樣。
整整三分鐘時間裡，雙方再沒有運動戰進球，比賽早早進入到了白熱化，身體對抗遠超常規賽和季後賽。
在高對抗和高體能消耗下，大部分球員的技術動作開始變形，彆說投籃了，運球都變得磕磕絆絆。
菲爾傑克遜見狀心道不妙，他意識到今晚公牛打得太猛太凶了，球隊的輪換和戰術節奏全都亂掉了。
而開拓者更加遊刃有餘，他們早有準備，不停圍繞阿甘開展戰術，甘國陽成了低位釘子戶，幾乎每個回合球都要過他的手。
雖然開拓者不跑普林斯頓戰術，但一個賽季磨練出來的默契是真的。
在經曆了三分鐘的得分荒後，甘國陽在低位遭到包夾後，一個漂亮的腦後傳球給到空切的劉易斯。
劉易斯接球雙手扣籃得分！紀念體育館的氛圍被引爆，波特蘭人向總決賽處男公牛展示什麼叫總決賽強度。
公牛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投入到攻防中，此時他們的防守強度已經有所下降，畢竟高強度無法持久。
喬丹再度用他無匹的爆發力和速度殺入籃下，可這次甘國陽從後麵一個大帽將喬丹的球拍掉！
劉易斯拿到球，開拓者快速反擊，結果到了籃下，傑羅姆柯西的上籃被皮蓬封蓋，劉易斯搶到球再上，又被巴克威廉姆斯蓋掉。
籃下搶做一團，特裡波特搶到球，朝著籃筐扔去，球打在籃板上反彈，沒有進，阿甘突然神兵天降，雙手補扣得分！
第三節打了快一半了，開拓者隻得了8分，大量打鐵和失誤，效率很低。
可是公牛得分更少，隻憑借開局喬丹的突破和罰球拿下4分，其他人更是沒有得分。
焦灼的比賽氛圍令人窒息，彆說球迷吃不消，球員自己都有點吃不消了。
這麼打下去，第四節就彆打了，純替補出戰吧。
傑克遜叫了一個暫停進行了換人，換上格蘭特、阿姆斯特朗，接著雙方頗為默契的放鬆了強度。
NBA比賽就像長跑，前麵跟隨，後麵衝刺，中途誰都不會輕易發力，以防後麵體力不支。
但今晚兩隊都想在中途將對手拉爆，結果開拓者沒能徹底拉爆公牛，而公牛跟隨的非常吃力。
鬆弛的比賽節奏持續了五分多鐘，雙方開始得分，不過公牛的得分大多數來自於一對一單打。
這是開拓者希望看到的，當公牛無法解決問題時，就會把球交給喬丹，讓喬丹來處理問題。
第三節的喬丹依舊是戰神級彆的，他除了自己得分外，更是一次次突入內線為外圍製造機會。
阿姆斯特朗命中了一個極為關鍵的三分球，吹響了公牛反擊的號角。
此時喬丹打得像個控球後衛，如猛虎般用他的爆發和速度撕扯開拓者防線，給隊友製造出機會後立刻分球。
喬丹想的沒錯，後衛核心確實自主性、靈活性比內線更強，他不需要隊友喂球，不需要跑位、卡位，拿球就能攻擊。
公牛開始慢慢將分數追上，他們在防守端全力切斷給阿甘的傳球線路，巴克威廉姆斯、格蘭特和比爾卡特萊特不惜體力對甘國陽進行繞前防守，皮蓬更是蹲在阿甘身邊不走，哪怕被吹了一次非法防守也不改。
比分來到66:69，公牛隻差3分了，鮑比貝爾曼叫了暫停。
他進行了換人，先用米切爾湯普森換下薩博尼斯，接著提前換上彼得洛維奇，換下傑羅姆柯西。
彼得洛維奇一上，局麵立刻有了改觀，今晚他狀態極好，馬上和甘國陽擋拆配合，迎著喬丹的防守命中一個中投！
彼得洛維奇一進球，貝爾曼立刻鬆了口氣，這個克羅地亞小子，當初真是沒看錯他，悉心培養終有收獲。
不過彼得洛維奇在防守端有所不足，外線馬上被喬丹撕開口子，甘國陽過來補防，喬丹急停跳投被乾擾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