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扛著秦國前行的那些人,或死或貶或離,最終他也成為了扛著秦國前行的人。
再後來……他成為了秦廷之中力氣最大的那個臣子,卻又因此而廣受忌憚。
想到這裡,白起不由歎了口氣。
他固然並非是被昭襄王賜死,但昭襄王的忌憚,與昭襄王在軍事上的意見不合,也都是事實。
“如今的天下,是何模樣?”
白起沒有問秦國是否一統天下,當初秦國在戰略上的錯誤使得昭襄王失去了一統的機會,他知道這短短十餘年內,秦國是沒有機會一統的。
張機將白起死後,天下的走向大致講述了一遍,當聽到孝文王嬴柱即位,白起的眼中並沒有任何一絲波動,隻是在聽到孝文王守孝一年後,竟然在位三天便黯然病故,不由暗自搖頭。
又聽張機講述了莊襄王嬴異人在位期間的功績,但在聽到蒙驁被忽然結成的第四次合縱聯軍包圍大敗後,終於還是露出了怒其不爭的神情。
秦國如今三大軍方巨頭,當初都曾是跟隨他南征北戰的副將。
征戰趙國時,他的副將是王齮;征戰韓魏時,他的副將是蒙驁;征戰荊楚時,他的副將是麃公,可以說三人前半生的履曆都是在他的麾下打拚出來的,在兵法上也都得到了白起的指點。
但,他們終歸不是白起。
對比同時代的武將,三人都算得上是當時一流的名將,王齮作為長平之戰前期的指揮官,甚至一度將廉頗都按在長平暴打。
若非廉頗堅守不出,秦軍糧草不足,也不至於要讓本就因為怨氣纏身而有些不適的白起掛帥。
但,即便他們的戰功再高,擊敗過的名將再多,與白起之間卻依舊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
而聽聞秦國如今又在麵臨第五次合縱聯軍的圍剿,白起那雙淩厲的眼眸中不禁迸射出了一道駭人的光芒,周邊的怨氣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紛紛彙聚起來虎視眈眈地看向白起。
卻聽他一聲斷喝,喝止住了那些怨氣的爆發。
白起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探向了自己的胸膛。
雖然他早已故去,這也不過隻是他的魂魄,並無肉身,但他依舊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那顆忠於秦國的心,從未動搖。
此前,他從未想過離開杜郵一事,但他就算離開了杜郵,也無法乾涉到人世間的事情。
但,張機的出現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不過他清楚,他終究無法離開杜郵。
這些怨氣,不會放任他離開的。
一如剛才怨氣的暴動,故而他不得不強行壓製住了內心的躁動。
其實作為天人境界的武者,他若是真的一心想擺脫這些怨氣的糾纏,並沒有那麼困難。
但他隻能擺脫這些怨氣的糾纏,而無法湮滅這些怨氣。
它們會在秦國的土地上肆意縱行,毀壞田地和莊稼,殺死秦國的百姓,將秦國變成一片荒蕪和廢墟。
所以,他實際上是自願成為了這些怨氣的容器,將這些怨氣束縛在體內。
但他知道,他無法離開杜郵,這些怨氣也不會放任他離開,可這些怨氣似乎並不能攔截張機的來去。
在張機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另一種希望。
“汝願學兵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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