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我命運坎坷,家滅族亡,幸而得存,卻自此流浪。”花雨田負手而立,與殷掠空隔著幾步,這幾步仿若千山萬水,似是回憶著什麼,他眸光略帶恍惚,與點點微不可見的愉悅“魂無所依心無所向時,我在靈秀山遇到一小女娃兒。”
“靈秀山”殷掠空驚訝出聲。
花雨田眉眼俱是溫情蜜意“靈秀山上玉秀莊,門前石階,我與她同坐閒聊。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兒,是她對我說”
殷掠空記憶中被遺忘的某一處被觸動,模模糊糊的舊事兒影像似洪水般回流,洶湧迅猛,令她措手不及,直呆在原地。
春暖花開的時節裡,自小被忽略習慣的她隻有到玉秀莊裡,與恩師紅夷子學雕刻之功,方能得片刻安寧,及被重視的竊喜。
在那樣心平氣和的年月裡,有一日清晨,她剛踏出大門伸展著小身子,不料未下石階,便見一俊美少年站在石階下,挑著眉斜睨著她。
那年她方五歲,而他年十七。
如今她年十四,他已二十有六。
五歲時的記憶,匆匆又模糊,她會忘實屬正常,倘非他此刻說起,她大約會忘個一輩子。
“男兒誌在四方,縱無四方,一兩方總該有的,你且年少,切勿自棄。”
她說的
好似是她說的。
那會兒初見他,覺得該是誰來求她師父手雕之人,不禁上前與他攀話,後得知他並非求玉雕之輩,純屬閒遊逛到玉秀莊門前,她還訝了好一會兒。
也是那時年幼,未曾細思,隻覺得此人長得好看,所言又是她往前未曾聽過之語,甚是有趣,便童言童語與他胡亂閒聊起來。
聊著聊著,也不知是誰起的話頭,總歸那時氣氛不太好,她便擺出一副小大人模樣,學著師父平日裡教導開解之詞,一本正經地同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兒。
未料,她自個忘了,他倒是記牢了。
“當時我想,這麼小的一女娃兒,竟也能說出這般道理來,我甚好奇能養出此等女娃兒的是何門戶,爾後查得,竟是商戶殷家之女。”
見殷掠空怔怔地看著他,似是陷於回憶中,亦有恍悟了然,花雨田邁前幾步,與她近在咫尺“毛丟,莫再躲我。”
殷掠空聽著,盯著眼前華服,華服之下是怎樣的一副冷硬心腸,她聽得多了,卻從未真正領教過。
他待她,除卻最初交易的互不信任,與八仙樓的那次意外,自來皆是好的。
“枝木”躲不躲的,殷掠空仿若未聞,憶說起一件舊事兒“對了,那時同坐在石階上,與你我初交易時一樣,你也是拿著匕首慢慢將一枝木削尖,我問你為何要這麼做,你說是為了自保”
自保此答案,那時她沒聽明白。
此刻想來,那時他已入宮去勢,宮裡虎狼之多,一不小心,便是死無全屍,將枝木削尖,以已身為利刃,隻為自保,此閒來習慣約莫與他自小家破人亡有關。
想著,殷掠空抬眼,望進花雨田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眼裡時,不由多了幾分心軟。
花雨田苦笑,手抬起輕輕覆上殷掠空的雙眼“丫頭,你不必同情我,我要的,可不是你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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