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南候府,勻陽院,峰回堂。
靜謐的晚上,窗台偶有夜風闖入,吹動窗邊桌幾上的燭火。
一閃一閃的,連帶著坐在桌邊的人影也隨著一晃一晃的。
謝元陽坐在扶手椅裡,什麼也沒做,也不吭聲,盯著一個寒梅桐木盒,盯得入了神兒。
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了。
月關出去辦事兒還沒回來,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古關隨侍在謝元陽身邊,謝元陽不動不說話,他也跟柱子一樣,閉著嘴巴動也不動。
主要是不敢亂動。
他看出來,他家世子爺的心情波動很大,一個弄不好,他就得成為世子爺發泄渠道的倒黴鬼。
寒梅桐木盒裡裝的是什麼,他也知道。
正因著知道,他才知道世子爺為何會麵色陰鬱地隻盯著,卻未曾打開木盒。
那裡麵放著一支簪子。
做工精致意義非凡的一支烏木梅花簪子。
是世子爺親娘的遺物。
當年候爺做主留下了這支簪子,並在世子爺稍稍曉事時便交到世子爺手上,那時候爺並未說是世子爺生母留下的唯一的東西,隻讓世子爺好好保管。
後來世子爺知曉,是知道親娘被去母留子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世子爺
古關至今都不願回想。
太慘了。
謝元陽指腹摩挲著木盒上的浮雕寒梅刻紋,圓潤而又熟悉,溫暖又讓他渾身發冷。
這些年來,他都在努力克製自已。
他不恨祖父,也不恨嫡母,隻恨狠下心對生母下手的父親。
這股子恨意隨著父親在任上意外離世,也跟著煙消雲散。
當年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既有些無法相信無法接受的悲痛,也有控製不住浮出一個念頭,想著這大概是報應。
為了前途,父親去母留子,最終也死在為了前途而努力拚搏的任地上。
如今,他已經沒有了恨,有的隻是無限的遺憾。
遺憾他從未見過親娘一眼,遺憾親娘無法看他長大,看他娶妻生子,看他成家立業。
後來,他遇到了她。
他充滿陰霾的心中,在那一刻亮起了一束光。
他想,他要娶她。
娶她時,便把這支烏木梅花簪子送給她做聘禮,權當是他親娘親眼看到他娶了心愛的姑娘,親手把他交到他心愛的姑娘手上的象征。
可惜
事與願違。
許久,謝元陽把木盒遞給古關“我那日便不去了,你替我跑一趟,恭賀她新婚大喜。”
“是。”古關雙手接過木盒,隻覺得千斤重。
怔忡了一會兒,他終是忍不住想勸一勸“世子爺要不要再想一想”
謝元陽視線落在桐木盒上麵的寒梅上,目光微凝,搖搖頭“不必了。”
年至二十三歲,平生遇到一個姑娘,竭力想娶她為妻,卻無法如願。
娶不到他想要娶的,那這輩子娶誰也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人,不配擁有他娘留下的這支梅花簪。
無法做為聘禮送她,那做為賀禮送她,已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遞到她手裡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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