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辦雖然是“破破爛爛”的,但是食堂夥食很不錯,有點“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意思。
其實這也已經算是“注重民意”了,西部和北部有些地方財政窮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但是食堂蓋的比五角大樓還豪華。
吃完飯以後,回到辦公室的陳培鬆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就有一個拎著小包、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一看就很會來事的那種中年人過來。
“附近財務公司的老板,他叫婁誌遠。”
陳培鬆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對陳著說道。
“領導你好,叫我過來有什麼指示?”
婁誌遠進了辦公室,餘光瞄了一眼陳著,然後點頭哈腰的和陳培鬆打招呼。
“婁總你好……”
陳培鬆也不介紹陳著的身份,隻是說給他們公司介紹一單小業務。
不過婁誌遠這種到處跑業務的人,哪裡看不出來陳培鬆和陳著五官上的相似之處,隻是人家不說,自己也不能捅破。
“陳培鬆看著清正廉潔,當官名聲也好聽,原來都是裝的,為了親兒子還是會以權謀私。”
婁誌遠對這些事情已經見慣不慣了——
老子當官,兒子在轄區內開公司,然後老子介紹一些工程過去,一年輕輕鬆鬆賺個百八十萬。
不過婁誌遠心裡是高興的,這種事領導既然需要自己當個白手套,那麼他們吃肉,自己也能跟著喝點湯。
隻不過婁誌遠疑惑的是,陳培鬆這兒子也太年輕了吧,接了工程自己能把握住嗎?
“老板,要不要去我那邊坐一坐?”
婁誌遠笑著邀請陳著:“有些東西還需要詳談一下。”
“好。”
陳著也要把公司經營的業務範圍,還有一些注意事項告訴婁誌遠。
離開街道辦公室的時候,婁誌遠特意對陳培鬆保證:“領導請放心,我這人嘴巴嚴實,辦事也請您放心。”
陳著扭頭看了一眼,他多少能猜到婁誌遠的心中所想。
不過,這多少也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
婁誌遠的財務公司麵積不大,前麵坐著一些會計人員,他們負責一些代賬做賬的業務,後麵就是婁誌遠的獨立小辦公室。
婁誌遠正打算泡茶,不過被陳著攔住了:“婁總,先談正事吧,我一會還要回學校上課。”
“上課?”
婁誌遠愣了愣,他以為陳著是在家混吃等死的無用之人。
“對。”
陳著說道:“我在中大讀大一,昨天剛剛法律意義上的成年,最近在學校裡和幾個同學搞了一些小項目,打算成立個公司運營一下,賺了虧了都當成一種經曆。”
“隻是這樣嗎?”
婁誌遠感覺到自己有些想偏了,於是打開電腦問道:“你打算成立什麼樣的公司?”
“計算機網絡技術開發、技術推廣、技術轉讓、技術谘詢、技術服務、還有係統服務和數據處理。”
這些業務範圍是陳著早就記錄在手機裡的,婁誌遠聽完就知道自己完全誤解了。
如果真要想借用家裡關係做生意的話,那就應該是工程、綠化、煤氣、消防這一類的業務,那樣才有操作空間。
“公司打算叫什麼名字?”
婁誌遠正色問道,雖然有些遺憾不是灰色地帶,但也完全不敢怠慢,人家老子還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呢。
注冊公司的格式都是固定的,行政區+字號+行業特點+組織形式。
婁誌遠估計應該是“廣州xx科技有限公司”,他也有些感興趣,眼前這個大一學生到底會用什麼樣的字號。
“廣州溯回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陳著輕聲說出,平靜的語氣中,仿佛夾雜著一些超脫這個年紀的感慨。
“溯回?”
婁誌遠第一次聽到這種字號,不能說古怪,但是總感覺有些耐人尋味,還有些神神叨叨的宿命感。
“方便問一下,這是有什麼深刻含義嗎?”
婁誌遠好奇的打聽道,不過又擔心惹得彆人不快,還特意笑著加上一句:“如果不方便也沒關係,我就是覺得這個詞有些特殊。”
“你知道詩經裡的《蒹葭》嗎?”
陳著大概並不介意,反問著婁誌遠。
“我高中都沒有畢業。”
婁誌遠有些尷尬:“我老婆是做會計業務的,我隻負責跑腿。”
陳著也不以為意,淡聲說道:“《蒹葭》裡有這樣一句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婁誌遠依然聽不懂。
陳著就繼續解釋道:“意思就是說片片蘆葦之中,我懷念的那個心上人就站在對岸河邊,我想逆流而上去追尋她,儘管道路險阻又漫長,但我依然不會放棄。”
“所以說,這是為了找回某個女孩?”
婁誌遠沒想到陳培鬆兒子還是個情種,不過他這個年紀好像也正常。
陳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為什麼不能是找回某段時光呢?”
“可是……”
婁誌遠還想再問什麼。
陳著已經沒有說話的興趣了,他把身份證遞給對方,收斂笑容問道:“多久能夠走完所有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