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引玉
吳縣令卻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淵源,頓時大為驚訝。
他看了一眼顧明達送的年禮中,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壇酒,感歎道:“如此說來,這壇酒,豈不是成了絕品?”
在場好酒之人不少,聞言全都雙眼火熱地看向那壇酒。
酒壇蓋子被揭開,眾人隻聞得一陣令人沉迷的酒香,再看一眼那顏色澄澈的酒液,隻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要溺斃其中。
“好酒!”吳縣令誇道。
隻是嘗了一口,他就覺得從前數十年都跟白活了一樣,從未有哪一壇酒讓他如此著迷,也終於明白為何十幾年過去,廣安縣裡依舊流傳著黃米酒的傳說,他忍不住後悔起來,暗道不該將這酒帶到席上來。
早知這酒如此讓人著迷,他就該偷偷珍藏,得閒了慢慢品味。
但事已至此,再珍貴的酒,吳縣令也隻能忍痛與眾人分享。
顧明達輕聲說道:“學生愚鈍,多虧大人指點,方才有了些許長進,家父一直盼著我能學有所成,他若能清醒過來,恐怕還想敬大人一杯酒。”
吳縣令剛嘗了好酒,聞言整個人肉眼可見柔和下來,眼中略帶慈愛地看著顧明達,溫聲說道:“仲德,你不必如此自謙,其實你文章做得很好,如無意外,明年下場,一個舉人功名應該跑不掉。”
顧明達神情微微激動,像是受到莫大鼓勵一樣。
席間多是讀書人,對這個話題總是很有感觸。
“說來慚愧,我家裡也一直盼著我能學有所成,可惜,我天資愚鈍,考了個童生之後便無法寸進。”有個書吏忍不住感慨道。
顧明達想要說出來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再次像是如有神助一般,話題就已經莫名其妙繞到考童生上去了。
也許是因為在土裡埋了十幾年的黃米酒酒性太大,幾杯下肚,另一個書吏就開始說胡話了:“你起碼考上了童生,我學了這麼多年,連童生都沒有考上,哪怕是最容易考的那幾年。”
書吏官雖然被稱為“官”,實際上卻是“吏”,這兩個字有著天差地彆,普通小吏看似有些許權力,實際上不過是衙門裡識文斷字的大頭兵。
“最容易考的那幾年?你在說哪一年?”有人忍不住問道。
衙門裡的書吏官,有的是天生人精,說話做事滴水不漏,也有的人性格散漫,周身都是破綻。
如今這個借機倒苦水的人,顯然就是個說話沒把門的:“還能是哪幾年,當然是苟大人主持童生試的那幾年,那時候什麼人都能考上童生,隻可惜,這種人都在院試現原形了。”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吳縣令和陳師爺對視一眼後,陳師爺像是得到某種指令一般,隨口說道:“童生試如此重要,誰敢在這種事搞鬼,王兄弟,你是不是喝多了?”
酒鬼可聽不得這種話,當即說道:“我才沒有喝多,那幾年這就是不公開的秘密,誰有錢誰就可以當童生,可惜我家裡沒錢,要不然我也考上了。”
顧明達還沒來得及接話,這喝醉酒的書吏官忽然伸手指向他:“你,你也是!”
在場之人俱是一愣,看向顧明達的眼神都變了。
“王兄弟,我是豐啟十年考的童生。”顧明達解釋道。
酒鬼說道:“我說的不是你,是你的小舅子!姓張,特彆討人厭的那個!要不是看到你,我還想不起來他!”
顧明達此時隻覺得異常奇妙,就好像自己在參演一場早就排好的戲,他壓根不需要操心劇情走向,隻需要按時出場,一切便都已經安排好了。
他本來都做好了在酒席上,透露出張光宗舞弊之事,他想著即便自己因此而背上一個“告發親友”的名聲,也要將張光宗按下去。
卻沒想到上天自有打算,有人主動冒頭,完美將顧明達從這件事裡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