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鬼靈伯手中,應該有這樣的器物。
姬源起身,走出家門。
街麵上。
大量的百姓行色匆匆。
大多數龍精虎猛,麵露凶狠,又不失痞色,一看都是下城坊市的練家子,一溜煙的朝著城門方向跑去。
還有身穿武館服飾的弟子,他們倒是要井然有序許多,三言兩語談論間,朝著城門走去。
“姬源殮官。”
幾個手握長槍的武館弟子朝著姬源抱拳,他們穿著石槍武館的衣服,儼然是站在黑石縣武道‘頂級學院’的一撮‘高材生’。
往前倒幾個月,就屬四大武館的弟子和殮屍司的少爺小姐不對付。
但這會兒。
這些人都要恭敬的朝著姬源行禮。
其中還有兩個姬源有印象,是自己還在槐香街住的時候,曾帶頭堵過他的門的武館弟子。
幾乎每個殮屍司的年輕仵作都被堵過門,當然這些武館弟子也沒少被他們堵過門。
姬源也沒參與,那一次也隻是被牽連進去,當時也沒打起來。
當然,這些都是昔日的頑劣趣聞。
如今他們畢恭畢敬的行禮。
不是兩個行當之間的隔閡消失了,而是姬源如今已經是代殮官了。
若真識趣,應該稱呼一聲‘姬大人’才對。
“諸位好。”
姬源點頭,對這些細枝末節的不服不忿,並不放在心上。
再過數月,再過一年。
這些人回頭隻會朝著自己的後輩晚生吹噓一句,‘嗨,那姬源啊,我前兩年還堵過他的門呢。’
姬源逆著人流,走到一念醫館。
“呦,姬大人。”
醫館的醫師仍是忙的昏天黑地,見到姬源來也隻是抬頭打了聲招呼。
“您要點什麼?”
“明目花有麼?”
“有,您要多少?”醫師爽朗的笑道。
“十朵。”
“呦,那不夠啊……郡府那邊的藥材商都不來了,山裡又進不了,明目花隻有五朵,您看能不能將就一下?或者給您換些其他的藥材?”
醫師給姬源想辦法。
“五朵就五朵吧。”姬源笑著給錢。
“這明目花一朵一兩,花如其名,配合藥材使用有明目之效。若眼睛受傷,這明目花還有一定的療養作用。”
年輕的醫師講的很清楚,但多餘的話也是一句不問。
“多謝了。”
姬源買完花,從一念醫館離去。
醫館的隊伍越來越長,而隊伍中的人相比於自己上次來,好像都清瘦了許多。
街上行乞的人也變多了。
這可是‘上城’坊市,不是下城。
“大人,行行好吧……我娃娃三天都沒吃東西了。”
噗通一下。
姬源的麵前跪下了一個露著半大孩子的婦人。
“為何如此?”
姬源一邊問,一邊走到燒餅攤前。
“拿十個餅子。”
“好嘞。”攤主笑臉相迎,挑出十個剛出鍋的熱乎餅子,用長葉包裹住,交給姬源。
姬源給了一塊碎銀。
攤主則找了銅板。
姬源輕輕一掂,準備放入袖中的動作停下,抬眼看向攤主。
“這錢,數目不對吧?”
攤主臉色一變,“姬爺,我哪敢在您麵前耍心眼啊。”
“您給的碎銀半錢重,就是五十文,我找您三十五文,沒錯啊。”
“十五文十隻餅子?”姬源眉頭一挑。
“三文兩隻餅,這是今兒的市價啊。”攤主直喊冤枉,就差給姬源跪下。
“我記得幾個月前,還是一文錢兩隻餅。”
“而且你這餅子,還比之前小了一圈。”
姬源疑惑的看著對方。
攤主苦笑一聲,“您真是高人坐天上,不知地上蘿卜價啊。”
“軍爺堵著門,那些從郡府、鄉裡……進城的糧食都被他們半買半搶的弄走了。”
“城裡的糧食,那是一天比一天少啊。”
“聽說糧倉都快空了。”
“再過兩天,您彆說是三文兩隻餅,你就是十文,也未必能買到啊。”
“那些學武的小學徒,有些都因為吃不飽退武館了。”
不隻是糧食、藥物、綢緞商品皆是如此。
郡府那邊的商隊不願來黑石縣,一是擔心戰事,二來就是害怕有去無回,竹籃打水一場空。
“班泉明的堵門,當真是惡毒之策。”
姬源呢喃。
自己身在殮屍司,有官職在身。
自然不缺吃的,也沒感受到下麵的疾苦。
不曾想,
情況已經如此嚴重了。
真讓他班泉明圍城一兩個月,豈不是要把整個黑石縣的人給活活餓死。
那孫縣令也是,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在猶豫。
荒唐……
姬源將剩下的碎銀都放下,又掏出一兩銀子,“這些都換成餅子,一人發兩個,不許多拿。餘下的就都是你的了。”
“得嘞。”
攤主爽快答應下來,臉上的苦笑也轉為喜色。
回到家的姬源。
繼續進行這自己的修行。
……
折衝府大營。
班泉明坐在帳中有些焦頭爛額。
他捧著還山經,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讀了。
自己剛剛發難的時候,一切順遂。
黑石縣每日都有海量的武夫、商人秘密投誠。鬆平與臨兩縣的都尉,也頗為積極。
郡府瞻前顧後,隻能用物資換時間。
讓班泉明借機壯大己身。
二百裡深山中的鬼靈窩地圖,也被搞到手。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預想的樣子進行著。
可最近幾日。
情況卻突然急轉直下。
深山裡,本該忙活那個什麼神秘祭祀的鬼靈們,突然發瘋了一樣攻打大營。
數次來勢洶洶的攻勢,營中人心惶惶。
而黑石縣姓孫的懦夫,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開始組織人手建立城防,進行抵抗。
砰!
營帳被一眾人闖入。
十餘人披甲胯刀,皆是折衝府旅帥以上的將領。
“大人!黑石縣那群人要翻天了!”
“大人,殺進城吧。”
“我們依城行事……”
七嘴八舌的聲音,讓班泉明越發惱火。
“都安靜下來,誰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左手邊的熊雨沉著臉說道。
“回大人,今早派去城門前鎮守的兄弟,隻是與城衛起了幾句口角之爭,就被胡成直接給打死了。”
“太囂張了!”
“那胡成不過是一個區區九品巡檢武官,也敢和我們折衝府作對。”
“奶奶的,讓兄弟們殺進城吧。”
“還有古傲的事,肯定是殮屍司和胡成那批人乾的好事。”
班泉明冷眼看著眼前這些手下。
折衝府的兄弟,不隻是他的手下。
也是與他一起生活十餘年甚至數十年的同袍弟兄,感情至深。
大乾的折衝府,獨立於官場之外,最初是朝廷直接撥糧調任。
但隨著世家權臣貪汙,財政捉襟見肘,各地折衝府就開始自給自足。
再加上大乾疆域遼闊,朝廷無力管轄。
府兵逐漸成了私兵。
再往後一樁樁造反叛亂,朝廷疲於應對,又開始將征兵之權下放到各州,甚至各郡…自然也包括折衝府。
私兵之上,又多了一層鄉兵的關係,甚至是親戚連著親戚。
名義上的折衝府都尉,經過一代代更迭,都已經是一個個割地自製的山大王。隻是明麵上都屬於大乾官員。
如今他們在黑石縣死了那麼多人,現在更是被光明正大的當街殺死。
這讓他們如何忍得了這口惡氣。
可是。
此刻攻城的話,萬一發瘋的鬼靈從後麵與黑石縣合圍他們,那該如何。
最關鍵的是。
那兩個都尉怎麼還沒有回信!
班泉明站起身,開始在帳中踱步。
良久。
他才眼神一凝。
“黑石縣縣官濫殺無辜!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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