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馬香鋪!
真是怪誕,離奇的想法。
我的那位同學,很明顯就是在短短幾天之內輸光所有的人。
為何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質疑是否能贏錢,隻覺得是那台老虎機‘不行’‘不夠紅’‘要換一台’呢?
那時候的我還年少,不明白那天沉悶的敲擊聲,以及宛如囈語的碎碎念到底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我,終於明白了。
那聲音,原來是屍體落地的聲音。
是屍體,水泥袋,轟然墜地的聲音。
亦是貪心不足之人,口中發出的嘶嘶作響。
賭博的恐怖之處,並不是在於‘輸錢’,而在於‘贏錢’。
沒有嘗到甜頭的賭徒,一直輸錢,是不會沉迷的。
隻有先贏錢,先放出甜頭,那些賭徒才會如過江之鯽一樣上鉤。
他們懷念著那一刻的巔峰,於是哪怕已經身陷囹圄,也會想——
“我還是有機會翻本的。”
“我現在輸掉的錢,真是暫存在那裡,遲早有一天,我會贏回來的。”
“賭博怎麼不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是真的贏過的,我贏過的。”
“隻是我自己不好,在那一把\局\場腦殘,選了不同的大小”
很少會有人迷途知返。
而對我來說,更恐怖的事實是,這東西,居然還是會經由血液和思想流傳
明明那個深陷賭博的餘父,已經將自己的生活徹底摧毀,明明將愛他的一個個人送上絕路。
我麵前的這個人,還是重蹈了覆轍。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氣氛沉寂的可怕。
聲控燈熄了又滅,似乎始終都沒有帶來過片刻的光明。
餘佳佳見我久久不語,一時間有些坐立難安,她張口欲言,可有怯怯停止。
這回,我沒有再看她的表演,而是頗有些疲憊的站起身
“現在欠了多少?”
餘佳佳沒有辦法高昂頭顱,她低下頭,嚅動著嘴唇,好半晌才繼續道
“兩千萬。”
我沒有說話,而她的頭幾乎低到胸口,以我的視角,剛好能看到凸起道明顯不正常的頸椎骨。
餘佳佳聲音訥訥,臉上有化不開的茫然與呆滯,說道
“是,先前的錢都沒了,還欠,兩千萬。”
餘佳佳還真是給了我一個小震撼。
或許她真的想過建設煙花廠,也許真的想過學習舞蹈,成為一隻蝴蝶
往前的所言,或許通通都是真的。
但,最不該忽視的細節就是——
她是個賭狗。
而賭狗,永遠不值得同情。
我沒忍住自己言語中的譏諷
“不要緊,你可以再生幾個,再把孩子賣了,你還能賭。”
我的話令原本就惶恐萬分的餘佳佳徹底失了神智,她捂著自己的肚子,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整個人身上的生氣,似乎在緩慢的剝離她的肉體。
餘佳佳很迷茫,但手隻在腹部上停留了片刻,便抱緊了自己的雙臂,無力的靠在欄杆之上。
我一點點壓下臉上的冷笑,麵無表情道
“你還做了什麼事情沒有說?”
“真的打算再生孩子,再養一條小賭狗?”
餘佳佳沒有理會我的諷刺,就這麼低著頭,一直沒說話。
一個即將傾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