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陵心裡登時一跳,呼吸也有一絲錯亂,不過他調整的十分迅速,沒讓韋風和發現一絲痕跡,裝作疑惑的問道“嗯?我有變了嗎?”
韋風和道“有,自從你失足落水醒來後,整個人仿佛都變了,不論是性格還是習慣都跟從前天差地彆,我們都快不認識你了。”
裴玄陵鎮定的側眼看他,道“人總是會變的,沒有人可以保持一成不變,不是嗎?”
韋風和被他問地一愣,後知後覺的點頭道“啊?哦哦哦,沒錯沒錯。”
裴玄陵不緊不慢的道“我曾經太過懦弱了,遇到一點事情就打退堂鼓,畏畏縮縮的躲在師父和師姐的背後,一點都不像個男人,失足落水醒來,我想明白了,自己不能這麼渾渾噩噩的活著,我要拋卻之前的懦弱無能。”
曾經的裴玄陵,從小是被藥王穀穀主秦紀以徒弟的名義收養在穀中的,上麵還有個大師姐名叫唐沐,從小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他是百般照顧,由於他為人處世都很好,待人也很溫和,穀中的人都跟喜歡他,知道他眼睛有疾,都會為他領路。
同時,裴玄陵也是個心理素質不夠好的人,從小因為眼疾自卑心理濃鬱,由於師父師姐師兄經常作他的保護傘,麵對什麼事都很沒主見,遇到難事就打退堂鼓。
至於為什麼會失足落水,原因再於裴玄陵的出師歲數到了——在藥王穀有這樣一個規矩,凡是穀中弟子長到二十歲,無論實力如何都要出穀曆練一番,十多年以來這條規矩從未被打破過,而到了裴玄陵這裡就突然間被打破了。
隻因他隻有一重修為,而且還是個瞎子,看不見東西,出去曆練恐怕凶多吉少,所以秦紀就想讓他留在穀裡。
裴玄陵雖然眼睛看不見東西,可他還是想看一看世界的,哪怕真的看不見東西,至少可以出去走一遭也不枉此生,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裴玄陵眼睛一片黑,心卻不黑,自己想要什麼是很清楚的。
前提是秦紀答應,光是他這一身低級的修為,和這雙瞎了的雙眼,出去恐怕不是四處碰壁就是受人欺負,活脫脫的一個吃力不討好決定,索性就擅自替他做了決定,不讓他出穀遊曆。
無疑是把裴玄陵心裡唯一抱有幻想的願望給生生摔碎了,跑到秦紀那裡竭儘全力的解釋,最後秦紀還是沒答應,氣地裴玄陵招呼也不打就跑了出去,跑的又急又跌跌撞撞,在經過湖泊邊時就一個跟頭栽進了水裡,這才有了失足落水三天三夜不醒,以及裴玄陵莫名其妙的穿越。
此刻的裴玄陵除了想感歎一句原主是個苦命青年,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主要是實在是無言以對了。
韋風和聽完,神情頓了頓,道“那你還準備出穀嗎?”
裴玄陵點頭,十分肯定的道“當然要,我雖然瞎,但還是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並不想一輩子都躲在這藥王穀裡,躲在師父的羽翼下。”
既然他都穿過來取代了原主,看在原主這麼想出去看看世界,又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還是大發慈悲,隨了他的意吧。
從此以後,他就是裴玄陵,是重獲新生的一個患有眼疾之人,也是藥王穀秦紀的小徒弟。
韋風和歎氣一聲,道“你有這般想法,可見師弟你懂事了不少,但是你要先說服師父,不然你彆想踏出這藥王穀一步。”
話說的真是沒錯,所以裴玄陵邊走都在搜刮肚子裡的墨水,試圖多變出些好的理由,讓師父同意自己出穀遊曆。
裴玄陵嘴裡泛苦,半響才道“我會想辦法的,成不成功……我也不敢保證。”
他確實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裴玄陵頓時感覺腦子疼,曾經那種長篇大論的說辭張口就來,有理有據的旁人都挑不出一點毛病來,這會兒怎麼編幾句有說服力的話就這麼難了?是他腦子轉不過來還是不靈光了?
下了淩風崖,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兩人穿過了一片梅花林,來到了一座院子前,牌匾上書‘梅院’二字,蒼勁有力,卻又帶著幾分的瀟灑恣意,如同一個傲骨錚錚的俠客骨子裡藏著不羈約束的性格,遠遠一看就知道此人術法造詣頗深,落筆不帶一絲一毫的遲鈍,筆鋒流利收尾果斷。
裴玄陵這半個月來可沒少往這裡跑,自然是知道這倆字就是他那個老頑固師父題上去的。
可這也不過是他前幾天踏進這院子裡的第一想法罷了,現在他已經對自己師父的看法翻天覆地的改變了,其實他這個師父文采確實不低,隻不過他遠勝於文采的是他一身的醫術,可謂是出神入化,至於裴玄陵猜測的文采,則是用到了彆的地方,列如用來寫了一大堆醫書,批注了一大堆的批語,還讓他們幾個弟子挨著一字不落的背。
秦紀批注的醫書裴玄陵在發下來的時候看過一眼,一眼下來他整個人就徹底的愣在原地了。
背書的那滋味簡直了,每次都恨不得丟下醫書趕緊卷鋪蓋走人,但他們根本不可能逃脫秦紀的背書魔爪,有什麼歪心思一眼看穿,最後采取措施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待著背書。
他的眼睛看不見,隻能通過彆人念,他憑借記憶力去記,為此韋風和和唐沐更是輪番上陣,抱著本書乾巴巴的在他耳朵邊念,一遍不會還要念三遍四遍。
那情景,若是在加一個邊打邊敲的木魚,活脫脫就是和尚念經的場景,像是要超度亡魂,聽的裴玄陵耳朵起繭子,魂魄都從頭頂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