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神幻世錄!
“小裴!”
見他突然伸手捂頭,四人一驚,手忙腳亂的過來扶他。
裴玄陵搖手,支身站起來,道“沒事,我去問寒淵些事。”
腦袋裡的刺痛還未散去,他便忙不迭的邁開步子走了。
遊魂似的走到寒淵遠門前,他雙腳又如同灌鉛般沉重,怎麼也邁不進去。
自從他遇見寒淵,腦子就莫名的多出許多不屬於他的記憶,永遠都是圍繞著兩個少年轉,他試過靠近,鑽心的疼痛就會把他從記憶拉出來。
他好像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又好像是個置身其中的人,動輒間皆會牽連其身。
秦紀曾說過,他命中有一劫,凶險不知,出穀的時候告訴他,度不度得過看他的造化,從那一刻開始,他踏出藥王穀的生死皆是未卜,要麼活著要麼死。
“為何不進來?”
不知何時,空蕩蕩的屋簷下已經站了個人,正靜靜的看著他,眼睛湛藍深邃,如同天池裡冰雪消融的寒水,不怎麼凍人。
裴玄陵想要問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不是難以啟齒,是欲言又止。
低頭沉吟片刻,再抬起頭時臉上擠出個沒心沒肺的笑容“哦。”
抬起灌鉛的雙腳,徑直的走近院子,由寒淵引著入了書房。
寒淵示意他坐到火爐邊,自己則坐到離火爐較遠的書案前,即便是寒冬正月,他也不喜太過有溫度的東西。
書案上正擺著棋盤,棋盤上黑棋和白棋針鋒相對,全然是廝殺搏鬥的激烈狀態。
寒淵從棋罐中取出一顆黑棋,看了一眼棋盤局勢,將黑棋落在了一處,刹那間那處的白棋身陷囹圄,他又在棋罐裡取出一顆白棋,落在白棋一方的棋陣中,將肆虐的黑棋吞噬掉幾顆。
他竟在獨自手談,一人執兩色棋子,相互博弈,相互製衡。
寒淵道“你來找我想問什麼?”
烤火驅散了周身寒氣,身子暖洋洋的,裴玄陵舒服多了“也沒什麼,就想問問你昨日出去一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嗎?”
寒淵像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緩慢搖頭“不是。”
裴玄陵道“那你……”
寒淵道“去見一個逝世多年,和我有些淵源的人。”
麵前的碳散出縷縷細煙,不嗆人,不影響燃燒,橙色火苗時高時低,裴玄陵盯著火苗看了一會兒,道“是你的家人?”
寒淵再次搖頭“不是,本尊降生於屍山血海中,無父無母,無來處無歸處。”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不帶任何情緒波動,像是早就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這話聽起來透著悲涼。
裴玄陵自覺問出這話揭了寒淵的痛處,實在不妥,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沒問下去,寒淵意外的繼續說了下去“我去見的那個人是我的兩個徒弟,早已與世長辭,我作為師父,去看看無可厚非。”
裴玄陵愕然“你的徒弟?”
寒淵看起來挺年輕的,真實的歲數無人可知,但裴玄陵猜測應該過不了五六十——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人居然有徒弟,還是兩個徒弟的師父!
更讓他驚訝的是,寒淵方才的話裡提到,這兩個徒弟都與世長辭,看樣子是英年早逝,沒能活過師父。
寒淵應當是知曉他心中所想,隻是不想去計較這些小心思,或許在他看來,計較這些就是腦子壞了,去記些瑣事占位子。
他手裡的黑棋丟進棋罐裡,發出“啪嗒”一聲,冷著臉,用一種不成氣候的語氣道“哼,兩個不成器的徒弟。”
裴玄陵道“……你這麼說他們,他們知道?”
寒淵道“死都死了,能知道什麼?即便知道了從輪回中爬出來,照樣要跪在本尊麵前,規規矩矩喊師父。”
裴玄陵“………………”
祖宗,人都死了,你說這些有用嗎?嘴下留情,口下積德吧!
乾咳兩聲清清嗓子,裴玄陵委婉的道“他們葬身於何地?”
寒淵道“穹蒼河邊,雲頂山下。”
那不是皇家陵墓所在的地方嗎?寒淵的徒弟是何身份,為何會葬在那裡?
若是葬在穹蒼河邊,離帝都有個百來裡路程,那麼寒淵出去一晚上可以理解。
沒在這個問題是過多糾結,怕又問到什麼不該問的,裴玄陵換了個話題,道“最近白鹿司沒什麼事,你有彆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此話一出,他就有點後悔了,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寒淵能力他們有目共睹,從來都是他幫白鹿司的份兒,舉手小事完全不需要幫忙,真讓寒淵覺得麻煩,需要幫忙的事,恐怕他們也幫不了。
豈料寒淵真的有事,道“我有事要去東博一趟,明日啟程,該準備的你幫我準備,順便通知他們一聲,願意去的就跟著,不願的就乖乖待著。”
裴玄陵再次無語“……………”
強者看來也並非無所不能啊,比如在某些瑣碎的小小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