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山打了個哆嗦,不假思索道:“想!”
似乎覺得不夠有求生欲,又急忙表忠心:“隻要主君能給小人一條生路,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必赴湯蹈火。”師玄瓔坐下,看上去比方才更加虛弱,“你暫時留在這裡,一旦劉恕己聯係你,立刻回稟。”
“是!”
“讓差役領你去找陳相,他自會安排你。”師玄瓔閉眸。
“是,小人告退。”瞿山轉身時大著膽子偷瞧了一眼,發現她看上去越發虛弱。
外界傳聞新國國君身受重傷,似乎並非空穴來風。
走出主君府,沒有了生存壓力,瞿山所有的理智回籠,心裡算盤打的劈啪作響。
他會向強者屈服,也肯做狗,可若是那人連根骨頭都不想給,還要各種折辱踐踏,那可不能怪他反咬一口!
瞿山越想越覺得委屈。
他就隻是想好好活著,憑一身本事當人上人,命運為何偏偏要與他作對?!
他帶著滿心憤慨跟隨差役到了城南。
坍塌的城牆下麵無數勞工扛著磚石往來忙碌,一點一點堆砌起城牆。
瞿山不由想起小時候看蟻群搬運食物。
彼時他餓了兩天,渾身難受,心裡突然便生出一種毀壞欲,他看著它們一點點把東西搬進窩裡,解開褲子朝裡麵撒尿,然後用木棍撬開螞蟻窩,看見在泥漿裡掙紮的蟻群,突然笑得特彆開心,用腳搓碾的時候,舒爽得渾身顫抖。
眼前這些賤民真像蟻群!
瞿山用力搓了搓腳,忍住從四肢百骸鑽出來的麻癢之意,可惜收效甚微。
“先生?”差役見他半晌不動,回頭催促一聲,待對上那雙發紅的眼睛,渾身寒毛驟然豎起,驚慌退後兩步。
“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嚇到你了?”瞿山神情緩和,笑起來人畜無害,“走吧。”
差役鬆了口氣,繼續在前麵帶路,口中道:“是小人大驚小怪,驚了先生。先生那般模樣,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句話宛如柔軟觸手,碰到瞿山心裡最酸軟之處,令他頓時喉頭發哽,雙眼滾燙。
半晌,他用沙啞嗓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叫孫幺妹。”差役不好意思道。
瞿山饒有興趣問:“你一個漢子,為何會取這麼個名字?”
“小人小時候身子骨弱,家裡找人算了八字,說是要起賤名才能養活。”
瞿山挑了一下眉。
差役反應過來,連忙打哈哈:“嗨,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是小人失言。”
不用他說,瞿山也知道。
孫幺妹的父親不願取什麼“豬狗”之名埋汰兒子,而小陳國男子為貴,女子為賤,因此這才會取此名。
孫幺妹停住腳步,指著前麵:“丞相就在那邊,小人先去稟報一聲,您稍等片刻。”
“嗯。”
孫幺妹飛快跑過去,擠進人群人群,不多時又返回。
“先生,丞相請您過去!”
在瞿山朝那邊走過去的時候,人群漸漸散去,露出方才被圍攏其中的一張桌子和一個身著褐色短打的中年人。
中年人回過身,麵上露出一絲淺淡而疏離的笑容:“玄首請坐。”
瞿山望著那張變年輕的臉,心中嫉妒。
以為在拉陳伯安擋劍之後,陳濟之再見到他會橫眉冷對,卻不料對方竟然還能保持微笑,他忍不住戳破這層虛偽,陰陽怪氣道:“沒想到陳相如此大度,見到鄙人還能給個笑臉。”
“老夫以為大家都是體麵人。”陳濟之倒了兩杯茶,伸手“請”他落座,“原來玄首不是嗎?”
瞿山噎住。
“主君要用你,隻要你不遞把柄,老夫自不會違背上意,也絕不會刻意為難於你。”陳濟之無心與他扯閒篇,淡淡道,“新國觀星司,你任副司主。”
“副司主?誰是司主?”瞿山對此頗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