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爆炸之時,一股法力波動傳蕩到地下四十丈。
“嗯?”地下的一處密室洞窟中,盤坐修煉的‘馬教頭’臉色一變,愕然抬頭。
“有修士鬥法?不對,隻有一個人的法力波動。”
“我讓張緒回去取寶,他竟請來了一名修士?”
“麻煩,還想說閉關呢……罷了,趕緊換上玉衣開溜了,咯咯咯嘻嘻……”
霎時間,無數水流鑽出‘馬教頭’的左眼,彙聚成一具六尺高的水人兒,再看‘馬教頭’壯碩的屍體倒在地上已然乾癟。
水人兒沒有腳,下身如湧泉翻騰,在地上流淌。
也沒有臉,麵目如一汪清池,波光粼粼。
自然係妖物的身體,被天道點化的那一刻就具有活性,此正是沈樂陵的本體。
她所在的位置,乃是堡主密室下方,隱藏的第二個密室!
兩座密室之間,隔著一條地下河,水質如黃漿,流淌在地下極深之處,正是所謂的‘黃泉水’,為天地間最常見的極陰寒之物,易傷元神,修行者的神識不宜觸碰。
所以她第一次來時,沒有發現河水下麵還有個密室。
昨夜沈樂陵氣衝衝地離開,固然是被炎奴氣到,但也是為了檢查一個疑點。
炎奴所說的那口泉眼……沈樂陵作為水靈之體,怎會不知道?
隻不過她發現時,那裡埋得隻有‘黃泉水’。
本以為是自然形成,便沒有多想。
可炎奴說,十年前還是清泉,是堡主埋了……這就奇怪了,閒得沒事毀掉一處清泉作甚?
再加上堡主密室下方,也有黃泉水。
沈樂陵當即意識到,還有第二個密室,那條黃泉水是堡主大動土木,故意引過來掩蓋某物的,繼而毀了原本的清泉。
果不其然,她從西南桑林開始往下,一路順著找,就找到了這第二個密室。
第二個密室中,終於有好東西了,好幾瓶隻有修士才能煉製的丹藥,以及一套極為上等的珠襦玉匣,或稱‘金縷玉衣’。
先漢皇室的專用喪葬殮服,整根金絲連綴起四千塊大小不等的玉片,全部是極品白玉,溫潤晶瑩。玉衣更是工藝精巧,拚合得天衣無縫,也不知道張緒是盜了誰的墓挖來的。
此物對凡人來說,其實沒什麼用,無非是讓屍體保存極為持久。至於以求重生,那都是虛妄。
很多東西,在凡人手中和在修士手中,根本是兩個概念。譬如朱砂、雲母、赤石脂,這都是煉丹的好材料,但對凡人而言是劇毒。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玉衣可保精氣不會外泄,再加此物極度陰寒,反倒是養鬼、養僵屍的好東西……當然對妖怪也有裨益,穿戴此物吸取日月精華,事半功倍,還能抵禦許多辟邪之物!
“這張緒也算是個懂玄學的,還專門把玉衣埋到‘黃泉水’下養了數年,品級更上一層樓。”
“總算沒白來一趟,正好成為我的義骸!嘻嘻嘻……”
娟娟水流,鑽入玉衣之中,那玉衣立刻充實起來,恍如活物般行走。
起初僵硬,重如鎧甲。可隨著她多走兩步,轉上兩圈,玉衣縈繞水汽,竟然長出水嫩的肌膚,精致的五官,乃至美輪美奐的玉色華服。
她水靈之體,對變化之術加持巨大,世間萬容萬貌,她都能變得栩栩如生,且很難被逼出原形。
若有金縷玉衣搭配,更是事半功倍。
“怎麼沒動靜了?”
隔著黃泉水,沈樂陵不好神識探查地麵上的情況。她實在好奇,那短暫急促,一瞬爆發的法力波動,到底是在乾嘛。
“好熟悉的感覺,呃……不會是法器爆炸吧?”
沈樂陵想起來,他把張緒忽悠走了,除了趁機下密室,也是為了華縣張家的法器。
法器這東西,又不是法寶,她拿到手就能用,已經想好了如何騙取。
但如果上麵的波動是法器爆炸,那豈不是說……張緒帶回來的法器沒了?
“上去看看!”沈樂陵揮一揮衣袖,灑出一粒豆子,落到土牆邊上。
她口中念念有詞,周圍浮現出一粒粒水汽凝珠,如雨般澆灌豆子。
待吸收了全部的水汽,豆子立即發芽,以迅猛之勢生長,化為長長的藤蔓,又粗又壯,鑽入頭頂的土。
泥土不停地被撐開,約莫半刻鐘,一條地道就被藤蔓挖出。
地道兩尺寬,周圍撐土的藤蔓一圈又一圈,覆滿了牆壁,沈樂陵體型嬌小,騰身一轉,猶如在空氣中遊動的小魚兒,順著地道便向上飛去。
沈樂陵悄悄摸摸地回到地麵,神識橫掃,當場愣住。
“啊?”
不怪她大吃一驚,隻見茶山堡內,狼藉一片,堡主張緒,韓、胡二教頭,皆已被人打死!
其麾下豢養的武者,損傷大半,幸存的也已喪了膽,躲藏在各處建築中,向外偷看,被她神識掃到。
“發生什麼事了?”
沈樂陵走到張緒的屍體旁,看了看場中被炸出來的大坑,一陣茫然。
她才離開多久?茶山堡就鬨翻了天?她恍惚間有一種洞中一日,地上一年的感覺。
這時,她發現了一條血跡,順著血跡搜尋,看到了拴著鎖鏈渾身浴血的炎奴!
炎奴雙手不能動,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向堡外蹭著,以至於拖出了這樣一條血路。
這樣的堅定,讓沈樂陵想起來昨晚,炎奴說他一定能逃出去。
“這小子,一個人挑翻了茶山堡?”
“你……你管這叫逃出去?”
沈樂陵心神俱震,沒想到這才半天不見,炎奴就殺瘋了?
什麼情況,他怎麼做到的?
張、韓、胡仨人,怎麼說也是二流高手,武藝精湛,功力深厚,竟然被個半死不活的人打死了?
“好吧,這兩人是炸死的,這麼說來是張緒太大意了,帶來的法器於戰鬥中被損毀,發生了爆炸,以至於陰溝翻船?”
“那其他人呢?”
雖說茶山堡不算什麼,整個琅琊郡,這樣的豪族塢堡有兩三百個,但這麼多武者被一個沒學過武,隻練了一天《泰皇白玉經》的少年蕩平,也未免太離譜了!
就算炎奴有真氣底子,轉化之後功力算是三流,他也不懂用啊。
而且炎奴還受了傷,鎖在刑場,這種局麵,沈樂陵都不知道茶山堡這群人是怎麼輸的,講道理,這麼多人耗也耗死炎奴了吧!
“嘶,這傷勢也太恐怖了!”
“腰完全斷裂了嗎?看來是要殘廢了……”
沈樂陵查看炎奴,見其傷勢慘重到了極點,心臟雖然還有微弱跳動,但已然是瀕死之際,生機幾乎斷絕,就這還在往外爬?這是什麼意誌?
“泉水……”
忽然,沈樂陵聽到微不可聞的聲音,那是炎奴在默默提醒著自己,泉水還沒去挖。
“……”沈樂陵懵了:“笨蛋,你彆爬了啊!”
“嘁!我晚上來一步,你就死了!”
雖然覺得炎奴殘廢,沒什麼用了,但沈樂陵也不多廢話,還是吐出幾顆丹藥,用她的本命源泉活水化開,直接融入炎奴的臟腑器官之中,以極快的速度浸潤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