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稅太監們要這幫人幫著辦事,同時,也收了他們的孝敬,自然是放任不管,甚至於,有不少人還在暗中鼓勵這種行為。
劉安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從宋文毅的手中,接過皇莊的管轄權的,這個時候,皇莊已經基本成型了,對於劉安來說,他隻需要好好管著,不鬨出什麼亂子,就可以了。
但是,好不容易手裡有了權力,劉安又豈會甘心就這麼庸碌度日呢?
他很快開始繼續侵奪田產,之前宋文毅在的時候,因為皇莊初設,再加上宋文毅自己被天子耳提麵命過,有什麼禁令不能做,所以有分寸,雖然說強奪了一些土地,但是,那就是一些劣紳通過手段巧取豪奪而來的,而且,到底還是付了銀子的。
可到了劉安這裡,他壓根就是強搶,呃,這麼說也不恰當,劉公公是打白條,承諾以後一定會給銀子,可實際上,誰都清楚是個什麼狀況。
這次圍堵皇莊,之所以百姓會如此容易被煽動,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劉安在地方上惡名已久。
當然,這不代表林聰的所作所為就沒有問題,歸根到底,礦稅太監,隻是一個過渡品,是在大災之年下一個不得已的措施,如果說,開海不能順利的話,那麼,礦稅太監掠奪的財富,會成為朝廷的重要補充,隻不過,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看來,代價已經在顯現了,應該說,比朱祁鈺預料的要早一些……
舒良拱手低頭,稍一猶豫,開口問道。
“那皇爺,劉安的事……”
說到底,舒良也是在禦前侍奉了許久的,所以,對天子的脾性清楚的很,既然天子說了這些話,那麼說明,劉安的事情,天子肯定已經知道了,如此一來,就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罷職加打板子了事了。
聞言,朱祁鈺輕哼了一聲,道。
“劉安這些日子,斂了不少的財,還有他手底下那些人,各個仗著手裡的權勢肆意妄為,這樁事情你去辦,財帛之物抄沒,他手下的那些人,交付有司處理。”
“林聰辦事還是得力的,這些案子,就交給他去審吧!”
說到林聰,朱祁鈺不由歎了口氣,他對於林聰,其實還是抱有希望的,他在朝上並不結黨,也有韌勁兒,看在王直的麵子上,朱祁鈺也願意給他機會,可惜的是,林聰這個人,太不中用了,至少現在,還需要磨礪。
如此也好,作為大興知縣,他審不了有官職品階的礦稅太監,但是,收拾底下的這些潑皮無賴,還是可以的,要審清楚這些人做下的惡事,一樁樁的清算,林聰怕是有的要忙了。
“奴婢遵旨。”
舒良低下頭,態度恭謹,神色卻有幾分猶豫。
“不過,皇爺,皇莊的事情,畢竟是宋公公的差事,這件事情,奴婢要不要知會宋公公一聲?”
聞聽此言,朱祁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擺手道。
“你看著辦吧,礦稅太監之設的來龍去脈,你也清楚,朕派這些太監出去,是希望他們能好好的把皇莊建起來,可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宋文毅在京的時間不長,有些事情,你要幫著提醒一些!”
話音落下,舒良頓時眼前一亮,道。
“謝皇爺,奴婢明白!”
看著舒良離開的身影,朱祁鈺心中歎了口氣,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心算計,劉安的事情,和宮裡如今的這個大璫之間的鬥爭,隻怕也脫不開關係,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無礙大局。
沈翼說得對,這世上最難對付的,是人心,用礦稅太監,算是所謂的一力破萬法的路子,可是,這條路子的隱患太多,若非是天災的威脅,他是不願意這麼做的。
而既然有應急的法子,自然就有正道,隻不過……
幽深的目光被收回來,朱祁鈺輕歎一聲,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所以,確實是不能著急啊。
距離年關已經不遠了,京師的大雪依舊是很少有停下的日子,不過,這擋不住老百姓們對於年節的期盼。
不出意外的是,聖旨下後,京中有不少聰明人,都明白了風向在哪,有舒良籌集來的薪炭,很快就穩定了整個京城的物價。
當然,這個過程當中,不免用了一些手段,所謂恩威並施,才是真正解決問題之道。
京師變得越來越熱鬨,達官貴人們也到處可見,打從去年開始,各地的藩王被允許在年節的時候前來探望宗學的子弟,同時覲見皇帝,雖然需要提前半年申請,然後經由禮部核準,天子朱批,但是,這對於很多藩王來說,仍然是一個可以出門的好機會。
有了去年的先例,今年到京城的藩王們比以往多了不少,雖然說,有些地方是大災之年,朝廷需要用錢的地方不少,但是,總不至於在這種場合丟了顏麵。
宮中的宴飲一日連著一日,朱祁鈺這些日子,也見了不少的藩王,不過,這些藩王裡頭有一半,興致都不太高。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皇莊這張大餅,畫的很美好,可是,銀子一溜煙的扔進去,可到現在,彆說回本了,還得繼續往裡扔。
接連的天災,不僅讓皇莊大大減產,而且為了維持皇莊的正常運行,藩王們還要自己貼補一些錢糧,交給當地的官府,當做賑災之用。
宴席之間,有不少藩王都對朱祁鈺大倒苦水,當然,也可以說是在表功,不過,當朱祁鈺說起,要收回皇莊,讓朝廷來徹底掌管的時候,這幫藩王的頭,卻又搖了起來。一口一個為國儘忠,為社稷儘力的。
說到底,錢財對於他們來說,現在不是最緊要的,相反的,皇莊帶給他們的,較之前更寬鬆的自由度,是大多數人都不想失去的,有了這個甜頭在,誰也不想回到原來,連打個獵都要被人重重限製的狀況。
見此狀況,朱祁鈺也就收回了原本準備好的甜棗,要知道,按照之前的約定,皇莊的收成,在保證佃戶基本口糧的基礎上,要有限供給朝廷的賦稅,然後才是上繳給王府的佃租。
今年有許多地方受災嚴重,皇莊的收成大減,但是,也還有一些,朱祁鈺原本打算,將這些應該有限上繳朝廷的部分,補給王府一些,怎麼也算聊勝於無的。
但是,看到這些藩王的樣子,他也就理所當然的收起了這個想法,畢竟,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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