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所謂的礦稅太監,這段時間在京畿附近肆無忌憚的從仕紳手中強買田地,有不賣的,就直指他們宅邸田地下有礦,讓他們繳納高額的礦稅。
不知道多少的仕紳,迫於壓力,不得不以遠低於市價的價格,把田地出賣,這才有了如今皇莊的迅速擴張。
甚至於,這件事情,最近在京中也議論頗多,雖然剛過年節,時間倉促,且很多證據都不充足,但是,據說已經有不少科道言官,準備就此事上疏了。軗
也就是他們這些藩王,向來不怎麼關心朝廷政務,所以目光都集中在了宗藩改革上,對其他的事務反應都十分遲鈍。
原本朱徽煣還在疑惑,宋文毅這樣的行徑,怎麼可能瞞得過天子,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天子默許的。
皇莊固然是土地兼並,但是,如果王誠所說的經營方式能夠達成的話,那麼在這個過程當中受損的,隻會是地方仕紳。
當然,這個前提是,兼並的過程當中,僅僅針對仕紳,而不針對普通的平民百姓。
但是,就朱徽煣現在得到的消息來看,至少目前,宋文毅還瞧不上那些零零散散的農戶手裡的田地。
也就是說,皇莊將仕紳手裡的土地兼並以後,將其用作安置流民,提供種糧,耕牛,器物,乃至是住所,讓流民能夠有地方住,有活乾,成為皇家的佃戶。
就像剛剛襄王說的那樣,皇莊中的佃戶,雖然同樣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但是,既不用受官員各種苛捐雜稅的盤剝,又不必擔心種糧,耕牛等耕種需要的物事,完全可以長期租種。軗
而這套經營方式,最妙的其實就是逐年遞減田租的法子,雖然說,前幾年這些流民要交的租子極重,幾乎到了十之八九的程度,但是,勉強也可活下去。
隨著耕種的年限越長,他們越能看到希望,就會更加不舍得皇莊的佃戶名額,如此一來,原本難以控製的流民,就被重新牢牢綁定在了皇莊當中。
就算是在執行當中,有內宦私下盤剝這些佃戶,可至少前幾年租子最重的時候,這些內宦是不敢這麼做的,因為本身租子就重,再行盤剝,便會重新導致逃亡。
到時候,該給皇帝的租子交不上來,這幫內宦可沒有朝廷命官這道護身符,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腦袋搬家。
而對於流民來說,他們本來就一無所有,哪怕是最重的田租,隻要能讓他們活下去,也絕對會爭先恐後。
因此,從社稷國家的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個絕好的策略。
但是……軗
“皇莊之設,的確解決了京師附近的流民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並非京師才有,這些年來,旱災,饑荒,洪澇,蝗災,各種天災頻發,各處流民不斷變多。”
“所以,朕覺得皇莊之設,可以繼續鋪開,以解各地流民之難,不知諸位覺得如何?”
果不其然,在聽夠了奉承之後,天子抬手下壓,麵帶笑意的開口,對著在場的一眾藩王問道。
這話一出,所有藩王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尷尬。
這皇莊的經營方式,的確是好,但是問題就在於,他們收租收的好好的,乾嘛要去折騰這個呢?
費時費力,每年收的田租還逐漸降低,難不成,就為了給朝廷安置流民?
儘管這幫藩王嘴上喊著為國效力,義不容辭,但是,真正等到這種時候,卻是誰也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軗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襄王,眼神滿是幽怨。
你說說說你,沒事接皇帝的話乾啥?搞得現在騎虎難下的。
他們這前腳剛把皇莊誇的天花亂墜的,總不能天子一說讓他們做,就立刻找各種理由推拒吧。
見此狀況,襄王心中也有些叫苦。
他隻是隨口奉承了兩句,誰能想到,天子不圖捐糧?),不圖降俸,竟然在這等著他們呢……
不過,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襄王硬著頭皮,也得上前開口,道。
“陛下,如今天下清寧,各地官員儘心竭力,縱有流民,也能及時安置妥當,民間講究落葉歸根,百姓向來是故土難離,所以,臣以為,隻要朝廷及時賑災,安置得當,流民問題不過一時而已。”軗
“再者,朝廷如今正是整飭軍屯之時,各地田土大量被收為官田軍田,朝廷事務繁忙,若此時再鋪開皇莊,恐顧此失彼,此臣淺見也。”
有了襄王起這個頭,其他藩王也都紛紛附和,道。
“不錯,陛下,襄王所言有理,朝廷向來賑災得當,流民問題不過一時,還是讓百姓回歸鄉裡,才是妥善之法。”
“對對對,正是如此……”
不過,說話的都是幾個相對年輕的藩王,周王等人卻是撚著胡子,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此狀況,朱祁鈺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卻並沒有正麵回應這幾個藩王,而是朝著一旁的懷恩吩咐了兩句。
於是,懷恩拱手領命,不多時,他帶著兩者小內侍折返回來,手中已經多了幾本厚厚的賬冊。軗
命人將賬冊遞下去,朱祁鈺道。
“這是這幾年下來,幾處皇莊每年的收成賬目,包括後來皇莊改建之後,收購田畝,民宅,購置種糧,耕牛的花費,都計在其中,諸位不妨瞧瞧,或許能夠對皇莊有彆的看法。”
即便是登基之前,朱祁鈺作為宣宗皇帝唯二的子嗣之一,也是有不少的賜田的。
所以,他在京郊的田莊,自然不止一個。
諸王手裡的一本賬冊,各自記載的不同大小田莊的賬目。
其實,看到賬目的時候,諸王心中其實已經猜到天子想要說什麼。
但是,真正當他們看到這些賬目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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