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張輗俯了俯身子,頓時精神一振。
見此狀況,朱儀道。
“其實,皇莊一事,最關鍵的除了戶部,還有兵部,上次聖旨下達之後,我曾經專門去找過襄王爺,問了皇莊一事的詳細章程,按照襄王爺所說,皇莊設立的前提之一,是要把零散的田地進行規整,連畝成片,這一點,除了需要各地的田冊之外,離不開地方官員的幫忙。”
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既然要把田地連畝成片,那麼,必然會涉及到田地的置換贖買問題,並不是所有的百姓,都願意把自己手中的田地出讓的,而且,就算百姓願意,不同的田地應該補償的銀兩是多少,該如何核定,也需要地方官府來參與。
除此之外,其中還涉及到宗族,鄉紳等一係列的問題需要協調,所以朝中許多大臣才覺得,這件事情需要多方協調,天子不可能甩開他們自己做。
“但是,僅有地方官員肯定是不夠的……”
朱儀繼續開口,道。
“藩王們行事囂張慣了,如今有皇帝的支持,勢必會更加肆無忌憚,所以,和百姓有所衝突是難免的,如此一來,有些地方,便有可能鬨出亂子,如今各府的護衛軍早已經被朝廷收歸,藩王府中多是不成體係的護院家丁,想要按下這些亂子,怕是很難。”
“所以,這便勢必要動用到地方的衛所,調動地方官軍,必須要經過兵部,這是朝廷規製,而這,也是朝臣們最後能夠約束皇莊的手段,如果說連這重手段都失去了,那麼,就真的無從攔阻了,而且,官軍動用太多,必會引發地方亂局,如此一來,那於謙便是真正的社稷罪人了。”
這番話說完,張輗頓時眼前一亮,道。
“不錯,如今於謙被禁足在府,兵部的兩個侍郎,根本不敢違抗天子的旨意,而天子擺明了是要竭力推行皇莊,所以,如果需要調動官軍鎮守,他肯定不會拒絕,換句話說,於謙在府裡被關的越久,朝廷大臣就越難以阻攔皇莊一事……”
大明的官軍調動,有嚴格的規製,除了要有聖旨,還必須要有兵部核發,除此之外,統兵的將領何人,出兵的員額多少,何時出動,何時歸營,都有詳細的規定。
兵部的調令,是鉗製官軍的最大手段,如今於謙不在兵部,那麼,隻要有聖旨,便可拿到調令,剩下的,就是軍府的事了。
軍府被兵部掣肘已久,這會有機會惡心惡心這幫文臣,自然是不遺餘力的執行聖旨。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於謙的確是該著急了,朝中的這些大臣,隻怕也更要坐不住了……
一念至此,張輗抬頭看著朱儀,道。
“果然還是國公爺有遠見,想要拿下於謙,什麼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和陛下君臣離心,隻要這一條做到了,那麼,剩下的一切都好說。”
事實上,因為之前朱儀對張輗的行動多加阻攔,這位張二爺是心有芥蒂的,總覺得他是怕英國公府的勢力太大,所以明著是為英國公府好,可實際上,卻在暗中使絆子。
但是現在的狀況看來,倒是他多心了……
眼瞧著張輗的心結解開,朱儀倒是灑脫一笑,道。
“你我兩府本為一家,二爺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之前的時候,我一直攔著二爺,讓二爺稍安勿躁。”
“但是現在,時機已經到了,雖然說,想要拿下於謙,最重要的是拿掉他的聖寵,而不是具體的某件事情,可畢竟,沒有這由頭,也難以完成這最後一步不是?”
“哦?什麼時機?”
張輗聞聽此言,頓時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原本以為,還要再發酵幾日,但聽朱儀這意思,難不成……
於是,在張輗的期待之下,朱儀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
“剛剛得到的消息,於謙剛剛又上了一道奏疏,是從內閣明奏遞上去的,其中內容,仍是彈劾皇莊,其中又提到了宋文毅強占民田一事,以此為始,指責陛下屢屢回護內宦,前有舒良,後有宋文毅,奸宦逞凶,陛下不僅不予以懲戒,如今竟再令礦稅使監分赴各地,荼毒百姓,實乃好利之心已越愛民之重……”
“因是明奏,看過的人不少,我遣人偷偷抄錄了一份,二爺不妨看看。”
說著話,朱儀拿出一份信紙,遞了過去。
張輗接過來,還沒看便笑道。
“這位於少保,可真是火上澆油,他若是密奏也就算了,可是過內閣明奏,這擺明了就是要讓群臣知道他上奏了什麼,如此一來,天子那邊,嘖……”
說著話,張輗翻開信紙掃了一眼,越看他的臉色越是精彩,片刻之後,他放下信紙,道。
“我總算明白,國公爺說的時機是什麼了,這奏疏寫的,我若是陛下,怕是當場要被氣暈過去!”
話雖如此,但是,張輗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道。
“既然於謙給咱們送上來這麼一份大禮,那咱們可得好好用上,襄王爺那邊怎麼說?”
朱儀早料到張輗會有此一問,笑了笑道。
“二爺放心,我來之前已經給襄王爺傳了信,這會,他怕是已經進宮去見天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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