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作為一個聰明人,朱徽煣自然知道天心莫測的道理,好奇心,有些時候,是會害死人的……
具體的緣由不知道不要緊,隻要天子的心意是什麼他知道就可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天子對襄王的真實態度知道的人並不算多,用來迷惑剛剛進京的伊王父子,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隻要伊王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不管襄王做了什麼,伊王都會覺得,那是襄王和天子,太上皇的“自家事”。
自家人之間的矛盾歸自家人,還是那句話,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解決了最後一重隱患,那麼理所當然的,也就該進入最後的正題了。
“你能明白就好,按理來說,此等議論天子之事,不應該做,但是你我既然都在京中,自當相互幫扶,所以這些話我也就不對你遮遮掩掩的,你心中有數便好。”
似乎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朱徽煣接著道。
“其實,岷王府和襄王的爭端,與你並無多大關係,但是,此事涉及到宗藩的改革,所以,不得不跟你提一提。”
聞聽此言,伊王眉頭緊皺,沉聲問道。
“王兄的意思是,這件事情,除了那幫文臣,襄王也在背後使勁兒?”
“敗類!”
先是罵了一句,隨後,伊王方繼續問道。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說,是為了報複上次各大藩王對他的非議?”
當對一個人形成固有印象之後,對於這個人的所有行為,都會不由自主的給予合理化。
伊王現在,就屬於這種狀態。
不待朱徽煣跟他解釋,他自己就已經找好了理由。
見此狀況,朱徽煣心中鬆了口氣,但是麵上卻不露分毫,隻道。
“我並無實證,隻是猜測而已,但是,你要知道,之前宗學的事務,一向是襄王在打理,平素和禮部走的最近的也是他。”
“本王這段時間在京中,也找了些關係,打探禮部籌備要進諫的具體舉措,雖然詳情不知,但是光聽名字,其實有些便可猜個七七八八,禮部這次主要的方向,在嚴保勘,慎婚姻,立憂製,嚴刑罰……”
“這幾個方向,錯非是對宗室的狀況十分了解,想來難以抓的這麼精準,胡濙久不出京,對於各地宗室何以如此了解?”
靜靜的望著對麵的,朱徽煣的口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道。
“而且,近些時候,他雖被禁足在府中,可卻一直給陛下寫信,你知道的,若是呈遞奏本,需經由宗人府,但是他要寫家信,那就沒人知道,他寫的是什麼了……”
事實上,這也是朱徽煣疑惑的事情,他剛剛在殿中看到奏疏的時候,就感到十分疑惑,天子提出的每一條措施,都精準的針對了宗室的核心問題。
按理來說,這種措施,需要對宗室極為了解,才能製定的出來,但是,卻不知道,天子是打哪來的。
想了半天,朱徽煣也想不明白,隻能歸結於,天子身邊能人異士眾多,或許早就已經關注到了宗室的問題,私底下調查許久了,隻是現在才拿出來而已。
當然,天子到底是怎麼拿出來的這些措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京城當中,有一個和天子關係“親近”,且對宗室的狀況了解的十分深刻的宗親。
至於襄王這邊,他的那些家信寫的是什麼,朱徽煣當然知道,無非就是些跟天子講天家親情,想要回到封地之類求情的家信,朱徽煣之所以覺得,天子對這位皇叔十分厭惡,其中一個緣由,就是因為,舒良曾經暗示過他,攔下襄王的所有奏疏,陛下並不想見到襄王這個人。
所以,襄王並不是不想寫奏本,而是寫了出來,全都被朱徽煣給壓下來了。
這麼些個因素彙聚起來,這盆臟水不潑在襄王的頭上,朱徽煣自己都覺得浪費。
看著伊王漸漸變得憤憤不平的樣子,朱徽煣歎了口氣,繼續煽風點火,道。
“你也不要著急,這些事情,都是我的猜測而已。”
“或許,襄王是真的覺得宗藩問題頗大,為了社稷國家著想,覺得需要改革也說不準。”
“呸,這個偽君子!”
朱顒炔啐了一句,看著朱徽煣,道。
“王兄,你還是心地太過仁善了,就憑襄王敢大鬨王叔靈前這件事,便可看出,他是個睚眥必報,道貌岸然的小人。”
“還什麼為了社稷國家?”
“照我看,他就是記恨咱們這幫宗室藩王,上次壞了他的事,所以想要報複。”
“你想想,他煽動陛下改革宗藩,既討好了那幫文臣,讓他們替他在陛下麵前說好話,好跟你繼續爭奪大宗正的職位。”
“另一方麵,一旦宗藩改革之事落實下去,那麼他這口惡氣,便可大大的出了,就算是不成,可王兄彆忘了,這麼大的事,繞不過宗人府,陛下如果真的要做,必然要逼你出麵,到時候你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他倒在十王府中看笑話。”
“此人,當真是心機深沉,陰險狡詐之極!”
伊王越說越激動,差點都要從位子上跳起來了,可見他此時的心緒。
啊這……
朱徽煣眨了眨眼睛,苦笑一聲,道。
“這一點,倒是你想的比我透徹了,但是,唉,身在京城,這些事情,躲怕是躲不過去的……”
聞聽此言,伊王差點脫口而出想要拍著胸脯幫忙。
但是,到了最後,他到底還是沒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想了想,他也擠出一絲笑容,道。
“王兄其實也不必著急,此事非同小可,想必陛下也十分謹慎,既然咱們都在京中,再想辦法,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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